而就在老爷子出来的瞬间，苏软软背后也传来声响。
“讨论什么？老爷子你有本事去说啊！你看他是他死的快还是……”
苏兰第一时间甚至没有发现赵老爷子，直到顺着苏软软和夏娟的目光才看见。
那一瞬间，苏软软和苏兰同时愣住了，谁也没想到老爷子会突然从床上下来。
一贯都是让警卫员做事的人，第一次让老爷子自己来，自然是谁都没想到。
“我早死？”
苏兰第一时间瞳孔缩了一下，“外公！”
老爷子手里这个时候拎着的是两盒肉松。一盒苏软软的，另一个是他突然想来还有多，着急忙慌想要拿给苏兰的。
可是，刚才是多么宠溺着想，此刻老爷子越觉得自己的脸火辣辣的疼，眼睛里全是失望。
“去把老太太和赵金明请过来！”
老爷子的警卫现在一边，一丝不苟的去执行他的命令。他的脸有些红，心跳得太快了，让他下意识地捂住胸口。
“老爷子！”
苏软软第一时间想要过去扶住他，却被让开了。
“帮我拿几粒硝酸甘油过来就好，我没事。软软丫头，你告诉爷爷，这件事你们是不是很早就全都知道了？”
苏软软沉默了。
“糊涂啊！你们都糊涂啊！”
刚才还精神奕奕的老爷子坐在那里，瞬间仿佛老了许多，另一边一直没有吭声的夏娟下意识挡在苏软软跟前。
“刚才的话都是我的主意，您……”
“我何时说过要怪你！你怎么都是应该的！只是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说到一半，老爷子越发咳嗽，喘不过气来。
夏娟红着眼眶，顿了一下，她整个人从刚才到现在全身都是僵硬冰冷的。
“咋么了？怎么了？”
病房门被人匆匆推开，老太太跟赵金明匆匆冲进来，看着眼前的一切。
赵金明比老太太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爸！”
“你给我跪下！”
老爷子中气十足的一声怒吼，让在场所有人都愣了。赵金明下意识地跪在地上。
“老头子……”
老太太下意识地想要说情，却生平第一次被老爷子撂了脸色：
“老大是个糊涂蛋，你也忘了当初我们没找到女儿时候的难过了吗？婉之，这是我们的星星，是我们真正的女儿，你怎么能，怎么能……”
老爷子说到一半，旁边的赵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也流了泪。
她是个被人尊重的艺术家，她是赵老将军的妻子，她是女儿的母亲，可她也是他的妻子，她是为他着想啊！
老伴流泪，赵老爷子说不下去了，叹了一口气，看着旁边愣在原地的夏娟，他的瞳孔在骤缩骤松，普通的枯树的手往那边伸了伸，却又在半空停住了了。
原来这才是他的宝贝女儿，他愧对了一生的女儿，他……他曾说过要把脸上的星星都摘下来给她的女儿！
难怪，他说为什么见到苏软软会一见如故，为什么对上夏娟，也觉得亲切。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
他的囡囡……
赵老爷子打过鬼子，杀过汉奸，扛过枪，杀过人，也被国民党特务抓起来拷打过，他流过血，身上不少伤疤，他都从来都没红过眼。
生平第一次，他红了眼眶，看着对面的姑娘因为他伸出去的手下意识地往后缩的那一下，他只觉得心疼的受不了。
没一会儿，警卫员匆匆来回，带过来的资料写着夏娟的生平。
老爷子看着，眼前发黑，当真要晕过去了。
“明天给我把城市报纸的记者给我找来！”
吩咐完一切，他才转向对面的夏娟，平日说话霸道且不容置喙的人，第一次用很小心很小心的声音问：“明天爸……我们好好聊聊可以吗？”
“……好。”
夏娟很平静很平静地回了一个好。下楼，老公夏明时等在楼下，黄晕晕的路灯下，男人的身型让人看着发憷，忍不住绕道行走。
可是他一直都乖乖地守在路灯下面，别人恐惧的糙汉，夏娟下来的时候，却感觉见到的是一个大号的毛绒熊玩具。
苏明时百无聊赖地守在楼下，直到夏娟出来，才一个箭步冲上去。
“夏夏，你终于下来了，我快饿死了！”
苏爸三十好几快四十的人了，见到老婆的第一时间先高兴，随后发觉自家老婆的情绪不对，明明出门前吃得好饱了，突然开口。
夏娟一听，立刻转移了注意力，赶忙关心：“不是让你在家先吃的吗？怎么还等我，回去给你做碗面。”
两人回家，她去了厨房，终于在切菜的时候停顿下来。
一边在旁边想办法吸引注意力的苏明时看着突然停下的老婆，终究叹了一口气，笨拙地把人揽在了怀里：
“夏夏……”
只是两个字，让夏娟终于忍不住崩溃，抓着苏明时的衣襟，狠狠地哭了出来。
她以为她不在意的，她可以说服自己，没事，不放在第一位也可以，她可以装作没关系的。只要赵家对软软有帮助，她怎么样都可以的。
直到今天晚上……苍老的父亲的那双眼睛……
第二天，是苏明时来送饭的。
自家爹难得沉默一回，苏软软知道肯定是因为她娘。
苏软软对这事儿也没什么更好的办法，她知道这件事还需要母亲自己想通，至少，外公的态度很坚定，苏软软不担心什么大问题。
然后，一个星期后，苏软软收到了张显扬的通知，严君絮可以出院了。
此刻已经是深秋，她也从医院搬出来了，这天，她穿着一件淡紫色的长裙，外面一件卡其色的风衣。
当她出现在严君絮面前的时候，后者露出下意识露出一个笑脸。
严君絮之所以这么快出来，主要是张显扬觉得他不能呆在院里。
一个星期，已经有至少十几个重症跟严君絮“交流”过后病情加重了。
这个疯狗一样的东西，说到做到了他当初的承诺。
于是，他病情一稳定，张显扬就把他赶出院了。
院子外面都是枫叶树，火红的叶子铺开了严君絮走到苏软软面前的道路。
他有些激动，见到走过来的人，习惯性的张开怀抱，想要给小妻子一个大大的拥抱。
院里的病友都在栏杆里看着他呢，不少同志战友眼睛里可劲儿羡慕他。
毕竟精神病院里肯把人接回去的少之又少。
而且，苏软软一直让陈忠全送东西进来，严君絮可得瑟了，这也是导致其他几个病友病情加重的原因。
“软软……”
严君絮刚准备说下一句，面前气质温婉动人的老婆，当众把手里的皮包摔在了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