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山坡地形,那“石头”咕噜噜滚到她脚边。
她抓起来一看,哟,原来是个大松塔!
足有她拳头那么大个儿!
她心下一喜,赶紧循着看过去,果然好几个松塔一条线都骨碌了过来。
她在夜色里忍不住勾起唇角。
知道是谁干的了。
她将衣服大襟兜起来,像个袋鼠的腹袋似的,然后将松塔一个一个捡起来兜在里头。
然乎她踩上柈子垛,往大墙外瞄两眼。
“冻!”她脑袋刚伸出去,就被盖了个大帽。
她恼得瞪:“找死啊?”
墙外阴影里站出洛星河来,原来他之前都是贴墙根儿站着,怪不得顾小柔往外瞄了好几眼都没看着,只有这么站墙头上才能看见。
山沟里没有路灯,这是暮色降临,只有天上星月,以及知青点里窗户泄出的灯光。
他高大的身影便只有一口白牙格外耀眼。
“妹儿……两舀子水、一小捏咸盐,几粒花椒大料,一煮就能吃。”
顾小柔垂首看那几个圆隆可爱的大松塔,“那个什么,大哥,我不要。你还是自己留着吃吧。”
“噌”,那糙汉竟然手一勾墙头,两条胳膊就撑上来了。
他眼睛逼视着她:“干啥不要?”
顾小柔咬咬嘴唇:“大哥你也帮了我不少了。以前我是自己一个人,大哥你帮我还行;现在知青点来了这么多同学,有事儿我们自己互帮互助就行,就不麻烦大哥你了。”
洛星河眼中掠过一缕寒芒去,“不许不要!就算他们来了,你以后有事儿也只准找俺,不准找那些男知青!”
顾小柔不乐意听了:“大哥你这是啥意思啊?我跟你可非亲非故的,你就帮了我那么几次,你就把我当你的宠物了啊?”
“那大哥咱们可得说明白,我是感谢你帮了我,可是话又说回来,那些次都是你硬塞给我的吧,没一样是我求你来的吧?”
顾小柔说着将那些大松塔一个一个举起来,也不管什么脑袋、屁股的,照着他就砸下去。
两人一个坐墙头,一个攀墙头,再加上这一个一个的松塔砸下去,看着跟城池保卫战似的。
干燥的松塔很轻,砸不疼人,可饶是如此,这么近距离迎面砸过来,洛星河也有点招架不住。他胳膊一软,身子就掉了下去。
顾小柔的松塔也都撇完了,坐墙头上掐着腰:“没人稀罕你的破松塔,你自己捡回去啃吧!啃豁牙子了才好呢!”
真是的,本来这几天还挺感谢他的,结果他整出这一出来,烦死人了!
顾小柔发完了脾气,拧腚要跳回来,结果就有点不敢动了。
墙内的柈子垛,你往上爬的时候吧还行,挺稳当的;可是你往下去,要踩着它的时候,柈子和柈子之间就容易坍塌,一不小心就得连人带柈子垛全都得摔地下。
“嘶……”顾小柔为难得直吸气。
她朝屋里望望,难道喊楚尽来帮她?那张燕她们该以为她是上墙头跟糙汉私会了。
“妹儿你咋了?”洛星河听出不对劲来,立马又是一个双臂挺身,这回干脆直接窜上了墙头。
顾小柔只来得及看见他强壮的肱二头肌在她眼前收缩又舒张。
现在两人一起坐在墙头上,洛星河往里看一眼就明白怎么回事儿了。他便轻笑:“妹儿啊你个小笨蛋。”
顾小柔不爱听了:“我笨不笨,碍着你什么事了?”
他却忽然又一把攥住她的手,放在他心口上:“咋不碍俺的事?你笨,俺就总得惦记你,不放心啊,牵心连肉的。总想着没事儿就过来瞄一眼,看看那小笨蛋别又遇见什么麻烦自己为难住了。”
这话叫他说的……真是的,顾小柔鼻子都酸了。
不过她还是强调:“不用了,我自己能行。你赶紧回去吧。”
洛星河可不管她拒不拒绝的,伸出大手来就一左一右掐住她腰侧。
“妹儿你下,没事儿的,俺给你扶着呢。”
顾小柔:“那你别这么攥着我腰不行吗?哪怕你拽着我胳膊也行啊。”
洛星河却一瞪眼:“这都不答应,那俺先下去,你直接蹦俺怀里得了!”
顾小柔:“……”行吧,那还是掐着腰吧。
好在知青点这大土坯墙不算太高,也就一人多高,洛星河大粗胳膊还长,这往里一递就能抵消半个身高了。
剩下的一米多高,顾小柔自己蹦就没啥事儿了。
她终于平安落地,仰头看,那糙汉子骑马似的跨在墙头上,眼珠儿和一口白牙都贼亮。
她忍不住冲他做了个鬼脸,“……反正也都谢了这么多回了。那我就再多谢一次吧,大哥谢谢你啊。我回去了,晚安。”
可是她还没走两步道呢,结果身后又“扑腾”、“扑腾”、“扑腾”……
她无奈扭头,果然一溜儿松塔又跟一串小耗子似的追着她脚后跟就骨碌过来了。
他又把松塔给她撇进来了!
不要还不行哈?!
.
顾小柔兜着一大襟的松塔,无奈地进了屋。将松塔都抖搂在外屋地的柳条筐里,然后才准备给自己倒水洗漱。
结果她之前串好的暖壶挨个都被用干了。
她只好掀开大锅盖,擓点锅里剩下的水。
大锅余火烧水是温度够,只是那水沤在大铁锅里时间长了,就会有一股铁锈味儿,所以女孩子家喝的、洗漱用的水还是喜欢烧开了就赶紧串进暖壶里的。
顾小柔端了热水盆进屋,本来里头唠得叽叽喳喳的都停了。
那五个女知青都已经趴进了被窝里。
张燕瞟了顾小柔一眼:“你咋才回来呀?这么黑灯瞎火的还出去瞎逛,也太无组织无纪律了吧?”
顾小柔将水盆往地下一放,坐在炕沿上不慌不忙扒掉鞋袜。
将脚伸进热水里去,舒服地叹了口气,然后才转头笑着望张燕:“张燕同学你是纪律委员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