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柔这个问题，洛星河装傻笑笑没回答，倒是葛飞乐得眉飞色舞的。
“顾知青这个问题问得好，你就问对人了！不敢说在整个林业局，至少在咱们云溪林场，要问谁手里的票最多，那就是他了！”
顾小柔一愣：这是啥意思呢？
不过好在她小时候没少听她姥姥给她讲那过去的故事，所以记忆里有一个词一下子跃出了脑海。
她扒着靠背问：“……你‘换粮票’？”
“换粮票”是特殊年代早就的一个行当，虽然名称里只有“粮票”二字，那是因为民以食为天，粮票是第一重要的票。也就是说干这个行当的人，以换粮票为首要内容，然后其他什么票都换。
顾小柔听姥姥说过，这个行当当年属于边缘，但是却解决了许多老百姓切实的生活需要，几乎家家都有过用粮票换鸡蛋的经历。
顾小柔记着她妈还自吹过，说她小时候把家里的粮票都偷摸儿拿出去换油炸糕去了，要不等粮票作废就啥用都没有了。
洛星河和葛飞对视了一眼。
顾小柔赶紧说：“……我对天发誓，不会说出去的。”
洛星河大笑，伸手扯了扯她的小麻花辫儿：“傻样儿。俺还能防备着你？”
葛飞也笑着说：“其实就算他不换粮票，他手里的票也还是最多。他是咱们林场的保护神嘛，他巡林无论到了哪个大队去，人家都主动给他做好吃的，还绝对不收粮票。”
“他这几年过来，手里的钱和粮票想花都没人要，这就都硬生生攒下来了。要是不换出去，那就全过期到手里了，更白瞎。”
顾小柔忙道：“我明白。”
洛星河含笑盯着她看：“你明白啥？不用你明白。反正你跟了俺，这些事儿都不用你操心，俺准保把你养得白白嫩嫩的，吃好的穿好的。”
顾小柔脸又热起来：“大叔你又说啥呢？谁答应要跟你了？”
洛星河美个滋儿地耸耸肩：“反正你早晚是俺的。你不跟，俺也把你给抢过来。”八壹中文網
顾小柔又要发飙。
洛星河大笑着将顾小柔的小拳头给包到掌心里：“大侄女儿乖啊，别打了，以后有的是工夫儿，你到时候想咋打就咋打。你现在先把饭盒里那些给吃了呗，待会儿凉了该不好吃了。”
顾小柔垂下头去：“我……不吃。”
洛星河登时故意凝眉立目：“你要是不吃，俺含在嘴里喂你吃啦？”
葛飞也大笑：“好好好，俺把车停道边儿，看你俩‘喂小家雀（读“巧”）啊！”
洛星河视线放柔，哄着顾小柔说：“好丫蛋儿，俺大老远给你买的，你好歹尝尝。”
顾小柔咬咬嘴唇，只好两个膝盖并紧，将饭盒盖抠开。
那古老的白铝饭盒遇热而膨胀，盒盖扣得可死了，还真挺不好抠的。
饭盒里也没有方便筷子，只有跟饭盒一样材质的一个小铝勺。顾小柔用小勺擓（kuǎi）起切成片的香肠往嘴里送。
妈耶，可真香啊。
这种土法的老香肠，用料扎实，粉面子少；而且因为是林区的缘故吧，熏制所用的木头应该也都是好木头，那一股子香味儿一口就入魂了。
她吃了大半根香肠，将饭盒推给洛星河：“你也吃点~”
她记得葛飞说过，他自己还没吃呢。
洛星河两眼亮晶晶地看着她：“你吃。看你吃，俺就饱了。”
顾小柔叹口气：“……你怎么跟我爸似的。”
从小到大她吃好吃的，她爸妈自己不舍得吃，就都是这么说的。
洛星河赶紧说：“别介！俺可以当你大叔，可绝对不能当你爸！”
葛飞一边扶着方向盘，一边忍不住放声大笑。
“俺说你们小两口啊，咋这么有意思呢！”
顾小柔登时又红了脸：“葛大爷你说啥呢？谁跟他小两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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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便不觉得三个小时的车程有多长。
顾小柔说不吃不吃的，三个小时的路上还是又吃了一个大鸡腿。
等车回到他们大队的时候，顾小柔都跟小公鸡似的打饱嗝儿了。
洛星河买的实在太多了，饭盒里满满当当的，她这么使劲吃也还剩下一大半。她将饭盒推给洛星河：“不行了，再吃就撑冒泡了。”
洛星河含笑点头：“你带回去，放水缸里‘拔’着，放到明天也不能坏，你明天再继续吃。”
顾小柔叹口气：“那还是不要了。那么多人呢，我哪好意思自己一个人吃？”
剩下这半饭盒的，她自己一个人虽说能吃撑，但是要分给大家都尝尝还不够，她索性还是作罢。
洛星河哼一声：“你管他们呢！你吃你的，谁不忿叫她们来找俺！”
顾小柔瞪他：“找你干啥？找你打架呀？你这是土匪习气！”
洛星河便又笑了：“好~，俺不土匪。叫他们来找俺，俺也给她们买，还不行吗？”
这回轮到顾小柔不乐意了：“你咋那么大方呢？他们是你的谁呀，这什么年代啊，自己能有的吃就不错了，你凭什么给她们买？”
洛星河大笑：“哎哟，俺大侄女儿这是——吃醋了吧？”
顾小柔立即翻脸：“你胡说啥呢？我们知青点男女都有，我吃谁的醋？”
“那就好。”洛星河将饭盒又放回她怀里：“自己放心大胆吃，这是俺给你买的，你怕啥？要是跟谁关系好就给她一块儿，跟谁关系不好的，就馋着她们去。”
“用不着为了她们的看法委屈自己。反正这么多人呢，总有人稀罕你，也总有人不稀罕你。你只拿那些稀罕你的当回事儿就行，把那些不稀罕你的就当个屁给放了算了。”
顾小柔努力忍住不笑：“看你那是个什么比喻呀，粗俗不粗俗~”
他伸手过来攥住她的小手：“俺就是个粗人，可是俺眼睛里不揉沙子，俺心里更明镜儿似的。俺最知道这世上，俺值得对什么样的人好。”
他攥着她的手轻轻摇了摇：“俺稀罕你，俺就是想对你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