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妈呀，啥玩意儿啊？”
张燕反应还算敏捷，赶紧把眼睛给闭上了，这才让眼睛逃过一劫。可是因为张嘴大喊，所以锯沫子一下子都扑进她嘴里去。
除了嘴以外，还有首当其冲的就是她的脖领子，能有四分之一的锯沫子钻进了她的脖领子去！
刚刚还神气活现的张燕，当场就变成了个兵马俑。
顾小柔也傻了。这谁呀？
“叫你欺负俺家小柔柔……”大门口奔进一个人来，边跑边气得直叫。
顾小柔一看，眼前有点发黑，不过情势容不得她土遁，她只有硬着头皮就冲了上去，一把抱住来人的手臂。
“贺青林，你别跟着瞎胡闹！”
——冲进来用锯沫子扬张燕的，赫然竟是那傻小子贺青林！
虽说刚刚跟张燕吵完，但是赵双兰一看这情形，便也赶紧带头上前，用自己的手绢给张燕擦脸擦嘴，还叮嘱：“千万别睁开眼睛。这锯末要是进了眼睛，可了不得，眼睛都该保不住了！”
她还叫郑翠云她们两个赶紧去打清水给张燕洗眼睛。
顾小柔感激地向她点点头，她自己实在是腾不出手来，在她臂弯里贺青林还气得哼哼的，没完呢！
“叫你再欺负俺家小柔柔，俺，俺宰了你！”
顾小柔一个头两个大，赶紧哄他：“贺青林你乖啊，别闹了。我没事儿，真的。”
那边厢赵建华等几个男知青也跟着赶紧帮忙，男生架着张燕的胳膊，赵双兰亲自上手给张燕洗，忙得不亦乐乎。
贺青林见状这才满意了些。
顾小柔叹口气：“你咋来了呢？”
贺青林垂眸看她：“俺，俺想小柔柔了。俺给小柔柔送‘好赫儿’（好吃的）。”
顾小柔看他：“啥好赫儿？就是你攥着的这两手锯沫子？”
顾小柔是激将，好让贺青林把手里的锯末撒开，以免待会儿那边张燕洗完了，再傻狗不知臭，又嗷唠一嗓子的话，俺贺青林还得扬她！
看着顾小柔一副含嗔带俏的模样，贺青林这才乐了，“当然不是锯沫子！”
他撒开手，拳头里攥的锯沫子总算是落了地。他将掌心在绿军裤上使劲蹭了蹭，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把东西来，塞进了顾小柔手里。
“啥呀？”
顾小柔摊开手心儿一看，“糖炒栗子？”
贺青林使劲点头，一双眼满怀期盼，一眨不眨地紧盯着顾小柔的眼睛：“小柔柔爱吃不？”
顾小柔登时乐了：“爱吃，贼爱吃！”
这年头糖也是稀罕物，能买点红糖、白糖都不容易，更何况这糖炒栗子正宗的话得需要麦芽糖呢，那就还得用粮食，又是麦子，又是糯米的，既费粮食又费事啊！
和青林是后上抓过锯末又抓糖炒栗子，那栗子上黏乎乎儿的就不免粘上了些锯末。贺青林看见就急了，赶紧从顾小柔手里给夺回来，然后用嘴去吹。
“哎呀，怎么办呢，都埋汰了，小柔柔不能吃了~~”
看他惶急的模样，顾小柔心下一软，忙将栗子夺回来：“没事的，锯沫子也不埋汰，我不嫌乎；再说了，这栗子外面有壳儿呢，锯沫子沾不到瓤上。”
贺青林小心翼翼地看着顾小柔：“小柔柔真的，肯吃？”
顾小柔用力点头：“真的！”
那边厢，张燕可算是把锯末洗掉了，幸好眼睛里没进去，这便又生龙活虎地冲过来了。
“这谁呀？有病是吧？你干啥拿锯沫子扬我？”一副要揪住贺青林就跟他拼命的架势。
顾小柔赶紧将贺青林给护住，“张燕你有事儿冲我来！”
这回就连赵双兰都奔过来了，使劲扯住张燕衣服袖子：“张燕你今天是不是没完，啊？怎么劝你都不行了，还逮谁跟谁劲劲儿的！”
“那今天这样式儿的，你对我也有气，你干脆也别冲顾小柔和这位老乡去了，你冲我来！”
楚尽也看不下去，皱眉上前来扯住张燕的胳膊，将她给拽屋里去了。
然后顾小柔就听见张燕放声大哭，哭声那样委屈。
在张燕的哭声里，夹着楚尽的劝说：“……那位老乡你没看出来么，他的情况跟咱们不一样。你还跟那老乡过不去？”八壹中文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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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顾小柔的理发点开张，她真没想到知青点能“热闹”成这样。
贺青林自然是不方便久待，她便哄着贺青林往外送他。
她临出门跟赵双兰打声招呼：“我送他回家啊。”
赵双兰也说：“这位老乡肯定也被张燕那破马张飞的样儿给吓着了，你也好好安慰安慰他。”
顾小柔哄着贺青林走出知青点，忽然想起什么来，便笑着从装5空的挎包里掏出两个小东西，故意神神秘秘放在了贺青林手里。
“啥呀？”贺青林高兴得像个孩子。
顾小柔含笑看他：“你看看~”
贺青林又是期盼，又是珍惜得小心翼翼地打开手。
“玻璃球！”他高兴得登时两眼都冒出光来：“还是’还是’杂瓣儿‘的！”
弹玻璃球是这个时代男孩子爱玩的一种游戏，几乎人人都会玩儿，人人也都爱玩儿。
爱到什么程度呢？男孩子甚至都要收藏玻璃球的，尤其是那些“好使”的，都跟宝贝似的珍存起来。
“杂瓣儿”说的是玻璃球里的花色是特别的，跟普通的玻璃球不一样的。
顾小柔那天在供销社，恰好看见了这两个“杂瓣儿”的。一毛钱四个，她花了5分钱买下这两个。她当时就猜贺青林一定喜欢这个。
在她心里，贺青林的印象渐渐变成了个还没长大的小孩儿。年纪和个头虽然都是大人了，可其实心智却还是个小孩儿。
顾小柔看他开心，便也乐了：“你稀罕吗？”
贺青林使劲点头：“这是俺从没有过的、最好看的玻璃球！”
顾小柔便笑：“行。那等以后我再看见好看的，再给你攒啊！你现在拿着这玻璃球乖乖回家，上你家炕头玩儿去吧。”
贺青林却又不乐意了，“……小柔柔撵俺了。俺不想弹玻璃球，俺想跟小柔柔玩儿。”
顾小柔叹口气：“可是我不会弹玻璃球呀。”她故意作势将手指送到嘴里哈气，“我就会弹脑瓜崩儿！你要是还不回家，那我可弹你脑门儿啦！”
贺青林果然害怕，两只胳膊使劲捂着脑门：“啊，小柔柔不要啊，疼！”
顾小柔含笑放下手去：“那你就赶紧回家，听话，啊。等哪天的，我给你理发啊。”
贺青林这才终于答应了。
顾小柔一直把贺青林送到山坡底下，临告别，顾小柔忽然想起来问：“……你那锯沫子从哪儿抓的？”
她一路走下山坡来，也没看见哪有锯沫子啊。
她才不信贺青林还能特地带两把锯沫子来知青点。
贺青林憨厚地笑：“俺姐夫给的。”
顾小柔一怔：“你姐夫？谁？”
贺青林眼睛笑得弯弯：“……俺姐夫是大骆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