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看顾小柔把这件事儿给扛了,张燕狠叨叨盯了她好几眼,最后也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反正张燕自己忍住了没发作出来。
她只是换了一个音调在那叨叨:“也是。人家顾小柔现在有钱。老贺家那傻小子给,师父也给。”
“这就是命。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顾小柔冲张燕做了个鬼脸:“张燕,别死要面子活受罪,你要是缺了短了啥,只要我手头有的,你也可以来冲我借呀。”
她调皮地眨眼睛:“说真的,我可想当你债主了呢。张燕,你啥时候满足我一下呀?”
张燕气得冲她翻白眼儿。
不过这次没再跟她当面呛呛,而是转过身去不搭理她了。
顾小柔心下琢磨了一下。
嗯,好像是因为那天大叔跟张燕说,叫她“吃人家嘴软”的话起作用啦?
啧,她原本觉着张燕挺猛的呀,原来也这么小胆儿呀。
张燕不叽叽了,楚尽却有点抹不开,还单独将顾小柔拉到外屋地去表示感谢。
顾小柔就乐了:“没事儿!你都帮过我多少次了,我还好意思要你的‘谢谢’呀。”
楚尽垂下眼帘:“其实,我就是不想欠师父的人情。”
顾小柔微微一怔,便也点头。
她不意外。
那晚上她出去送她大叔,楚尽还能坚持跟出去到大门口等着她回来,她心下就有谱儿了。
她只能故意开玩笑,“你不想欠师父的人情,那你咋还肯欠老乡的人情呢?不管咋说,你跟师父也总比跟老乡熟不是。”
毕竟楚尽他们转点合并过来之后,还没正式跟老乡们一起进山伐木呢。这段时间就算进山踩点,也都是跟着洛星河和鹞子他们。至少她是不记得楚尽还曾经跟哪个老乡有过交往。
老乡们手里的钱和票也都挺紧巴的,可不是说谁能借就能借的到的,非得是关系相当好的才行。而楚尽毕竟是外来户,谁能跟他有这么大的交情啊。
话说到这儿,其实不光张燕对那个人耿耿于怀的,其实顾小柔对那个人也挺好奇的呢。
能是谁呢?
只是楚尽既然不肯说,那她就也不方便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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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着买窗帘这事儿,不知不觉间,顾小柔已经是那么大一幅布的四边都给锁好边儿了。
她打小就几乎没怎么动过针线,更别说一下子缝这么大一幅布了,所以针脚没那么整齐。但是胜在她认真,而且有心要干好,所以小针脚走得细细密密的。
虽说不是合格的锁边的针法,但是好歹把四边儿都给窝了一圈儿,至少能保证不跳线了。
她这才长长松口气,扬起胳膊来伸个懒腰。
窗帘布锁完了边儿,距离大功告成就差一小步了——这个年代挂窗帘没有那么多钩儿啊、卡子啊的,就是最简单的,找根铁丝往窝好的边儿里一串,然后在窗框上两头钉上钉子,将铁丝网上一绕就成了。
况且这窗帘是给他们男知青用的,有就行,没那么多穷讲究的。
她将窗帘布叠好,心里就开始盘算开,要是再开个裁缝店的话,至少得买一台缝纫机、一台码边机吧?这两台机器在这个年代可都是大件儿,钱贵不说,一般人还都没有票。
她简单掂量掂量,一台缝纫机好像要150多块钱;码边机就更贵,得300多块钱。单就这两台机器加在一起,就得预备500块钱。
按照现在她平均一个月才有十几块钱的工资来算……她眼前一片黑,赶紧趴在炕上了。
妈耶,这要是凭她自己用工分挣,她得不吃不喝干好几年!
真是脑瓜子嗡嗡的。
“理发。有人吗?”
冷不防外头有人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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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柔赶紧一个骨碌爬起来。
既然想买缝纫机和码边机,那还有啥说的,赶紧撸起袖子加油干,多挣点工分啊!
光趴在那闹心,能闹心出钱来吗?
结果她刚一出门看清来人,就愣住了。
来的人她认识,而且是她不愿意见的人。
这一刻她甚至有一点后悔,刚才装死不答应好了。
见她踯躅不前,那人倒是大大方方地背着手,迈着方步自己走进来了,走到顾小柔面前笑眯眯道:“小柔啊,咋的了?咱们真是太长时间没见面儿了吧,你都不认识我了是吧?”
顾小柔叹口气,努力笑笑:“哪能呢,钱会计咱们林场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这事儿可真寸,她大叔和贺青田前脚刚跟车出门儿,后脚钱会计就来了。
不过她可不相信这事儿当真是碰巧儿。
她这理发点开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钱会计当然不可能是今天才听说。可是他就是偏偏赶在这时候才来,谁敢说他不是故意为了避开她大叔和贺青田的?
“钱会计今天大驾光临我们知青点,不知道是有何指教呢?您是来检查工作,还是来核算工分的?”
真遗憾那个跟车队出门的会计不是他。也不知道大队后来是派谁跟着车队去的。
钱会计凝视着顾小柔,嘿嘿地乐着:“小柔啊,瞧你这生分劲儿的。咋的啊,你不去看我,我这都主动来看你了,你还跟我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啊?”
顾小柔都要怒了。不,他这些暧昧的话,又是从何说起啊?
当年原主跟他之间到底发生过啥?是不是真被他给拿捏过、欺负过啊?
要不然,他吃了熊心豹子胆啦,怎么敢说这样欠揍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