鹞子嘿嘿地笑：“这些都是俺师父给俺们存的秋菜！”
“小姑你不知道吧，别看俺师父是带着俺们巡林、护林，但是俺师父还鸟么悄地带着俺们在老林子里开了地，自己种了不少瓜果蔬菜！”
顾小柔听得都有点迷糊，这话里好几处逻辑不通啊。
“不，既然你们是护林员，你们护林就有工分，你们还开荒种地干啥？”
相对于种地来说，护林是个“俏活儿”，没那么把着身子，也没那么可丁可卯的，所以没那么累。
再说他们只要护林就能有工分，工分就能兑换粮食蔬菜的了，他们何必还要费那个劲呢？
鹞子就乐了，抹头瞟了一众知青一眼。
顾小柔便知道他怕是有啥不好当众说的话，她便向他主动靠近，压低声音嘱咐：“你小声说。”
鹞子挠着后脑勺“嘿嘿”直乐：“小姑是不知道俺们师兄弟几个，以前都是啥路子的吧？”
顾小柔：“嗯？”
还能是啥路子的？
鹞子忽然向顾小柔伸出手来。顾小柔下意识垂眸一看，这就看出来了不同。
——鹞子的食指和中指是一边齐的！
顾小柔心里就咯噔了一下，赶忙将声音压得更低：“你难道是干……那个大镊子活儿的？”
鹞子都被顾小柔用的“大镊子活儿”这个说法给逗乐了。
他点头：“小姑说得对，俺以前就是掏兜儿的。”
顾小柔张大了嘴。
如果鹞子以前是掏兜儿的，那他刚才说“他们都是什么路子出来的”，这话就有内维味儿了。
鹞子倒也坦率地笑，特别有那种浪子回头金不换的潇洒：“是，俺们其实以前干啥的都有。打架斗殴的、撬门压锁的、掏兜拎包的……或者小姑你把俺们统称‘二溜子’就行。”
顾小柔愣怔过后便也莞尔：“所以你师父把你们给归拢到一起，他还故意押着你们上山开荒种地……”
也是，这帮二溜子可不就得她大叔那样的人才能给管住么。所以她大叔干脆都把他们给归拢一起去，既算“为民除害”，也能帮这帮小子“改过自新”。
她大叔这事儿办的对，办得好！
鹞子看顾小柔懂了，便也不好意思地乐：“师父说俺们其实都不坏，就败在一个字儿——‘懒’。所以俺师父说，你们不是懒么，那俺亲自盯着你们开荒种地，把以前偷的懒都给俺补回来！”
顾小柔忍俊不禁：“你师父说得对！”
.
捋顺了他们在林子里开荒种地的逻辑，顾小柔便接着问下一个：“……你说这些是你师父给你们预备的秋菜。那你干啥都给我送来了？都给了我，你们入冬吃啥？”
鹞子就又乐了：“小姑你忘啦，俺们不是都有自己的工分呢嘛。这些秋菜对俺们来说，是额外的，没有也没事儿，俺们吃自己的工分就够了。”
“而且俺们巡林到哪个大队，人家大队都不收俺们粮票，反过来都招待俺们好吃好喝的。所以俺们一向都不亏嘴。”
鹞子得意地挤咕眼睛，“再说了，俺们在老林子里，天上飞的、水里游的、草窠里蹦的……俺们想吃啥没有啊，不在乎这点秋菜。”
顾小柔留了个心眼儿，不由得又低声问：“……你师父是早就告诉你们，这些秋菜要留着给我送来；还是突然起意，临时通知你的呀？”
鹞子登时就又乐了。
他以前是干啥的呀，他可“贼”着呢。虽然他不是很明白顾小柔为啥这么问，但是他凭本能就察觉这个问题“危险”。
他便“转着抹抹”（兜圈子）问：“小姑，这有啥区别吗？反正都是俺师父对小姑的心意不是？”
顾小柔见心思被他给窥破了，便也有点不好意思，不过既然已经问了，当然要问到底。
“那你别管，你就只管回答我的问题就行。”她说着还故意耍了点小性儿：“你要是不老实回答，那你这些瓜菜就都拿回去吧，我不要~”
她这小撒手锏一使，鹞子登时直眼儿，赶忙告饶：“哎哟，小姑你别介啊。哎哟，你是俺正宗的小姑奶奶行不？”
顾小柔都被他给逗乐了：“赶紧说！”
鹞子便叹了口气：“师父是临时起意的。”
“小姑俺就是个实诚人儿，俺吧净说实诚话，说真的俺们以前都不知道师父跟你能有这么大交情……俺以前，压根儿就没听师父提过你呀；可是最近这段时间，师父天天在俺们耳朵旁边嗡嗡……”
顾小柔心里登时暗喜！
不过她还是一瞪眼：“你说啥？说你师父在你耳朵边嗡嗡？”
鹞子赶忙作揖打拱的：“小姑俺错了。小姑你大人有大量，就把俺给当个屁——放了吧。”
顾小柔无奈地啐他：“呸。满嘴的胡说八道。”
逻辑捋清楚了，顾小柔心底下那个小小的心思也得到了满足。而且这一顿交谈下来，她跟鹞子的距离也因此拉近了许多。
现在，都算交换过心里话的知近人儿啦！
她便拍拍鹞子的肩膀：“哪天没事儿了过来呗，小姑给你铰头。”
鹞子登时眼睛都亮了：“诶！”
.
返身去拾掇那些瓜菜，萝卜、土豆、倭瓜、地瓜、苞米的还好说，一看豆角、茄子、香瓜、洋柿子这些，顾小柔就有点头大。
因为没有冰箱啊！
虽然东北老林子里的天儿已经变凉了，但这还主要是一早一晚，白天毕竟日头还挺晒得慌的。那些萝卜、土豆啥的还能放得住，可是这些豆角啥的就该烂了。
她是想过可以把豆角、茄子也都给晒成干儿。但是菜干跟新鲜菜那咋比啊。
从她穿越过来，那是上顿咸菜疙瘩，下顿大酱的，她可想念这新鲜菜的味道了。所以哪怕是只要一想到是要把新鲜菜给晾成菜干，她都舍不得。
她就跟鹞子嘀咕：“你说你师父吧，要送菜来能不能匀着送啊，一次送一点来就行呗。这家伙一下子整这些来，这可往哪搁啊。”
鹞子没好意思说话，倒是一边帮着收拾的张燕又听不顺耳了，“我说顾小柔，你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是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