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六的态度引起了顾小柔的怀疑。
她不由得坐直了，也回盯住老六的眼睛：“……六哥，你这么一惊一乍的干啥？”
老六有些尴尬，目光一扫又扫到了洛星河一双深不可测的眼，他就更紧张了。
“俺……俺毕竟跟小川认识嘛！小川是骆驼哥的徒弟，俺跟骆驼哥关系这么好，所以俺这心里不也把小川当俺自己徒弟嘛！”
洛星河森森道：“你拉倒吧！就算你跟鹞子处得还行，可是你跟小川的关系绝对不好！”
“每次你上山找俺们，鹞子是跟你拉葛，可是小川见了你都是抬腿就走。”
顾小柔心道：“哦？”
老六就没词儿了，尴尬地嘎巴了半天嘴才道：“……那不，那不就是小川那小子也有点心高气傲呗。他可能，可能看不上俺这样的呗。”
“不过不管小川咋心高，可是俺单方面是真没把小川当外人，不行吗？知道他出事儿了，俺，俺心里也跟着难受，难道就不行吗？”
老六说着，是真的红了眼。
不仅仅是红了眼圈儿，而是整个眼睛都红了，布满了血丝那种。
顾小柔完全没想到，心下也不由得大受震撼。
顾小柔便垂下头去，攥住了手指头：“行……六哥，是我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我也是难受，说话冲，你别跟我一般见识。”
老六红着眼盯着顾小柔：“妹儿，你告诉六哥，贺青田真的有小川的孩子了吗？”
顾小柔抬眼看洛星河。
洛星河一皱眉头：“老六你别跟着瞎掺和！这事儿现在还没有定论。你没看俺们俩现在还挠心呢嘛。”
老六深吸口气：“行，那要是整准成了之后，你们给俺个准信儿行吗？”
顾小柔立即问：“……六哥你想干啥？”
这个问题却竟然好像把老六给难住了。
他低头寻思半天才说：“如果贺青田真的有了小川的孩子，那以后贺青田养活那孩子的钱，俺算一份儿！”
顾小柔惊讶得张大了嘴。
“六哥你是说，你想给小川的孩子付一份儿生活费？”
老六使劲点头：“嗯呐！”
连洛星河都问：“六子，为啥呀？”
老六嘴唇嗫嚅，却终究什么都没说出来，好像有点什么难言之隐似的。
顾小柔忍不住一拍他肩头：“……难不成，就是因为你喜欢小寡妇？！你觉着贺大姐以后就成了小寡妇了，所以你想跟贺大姐一起过？！”
顾小柔觉得自己的推理还是很有依据的，结果却叫老六都惊了。
“妹儿啊，你这是想啥呐！俺是说过俺稀罕小寡妇，可是俺也跟骆驼哥说了，俺想要那种没孩子的！俺没想给遗腹子啥的当后爹啊！”
顾小柔还是一脸的不信。
反正至少就老六目前说的这些话，她是没被他说服。
老六便叹口气，又极快地看了一眼洛星河：“……说真的，如果贺青田要自己一个人养小川的孩子，骆哥难道你不帮衬一把吗？咱们跟小川相识一场，不可能袖手旁观的是不是？”
洛星河这才缓缓点头：“嗯。如果是小川的孩子，抚养费俺包了。”
老六这才松口气，“妹儿你看你看，俺也就是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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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这一段路，三个人各怀心事。
顾小柔和老六都不想说话，可是洛星河却还时不时地用胳膊肘拐顾小柔一下，逗着她说话。
她就一个劲儿打他，“你烦不烦呀！”
嘴上虽然如此说，可是她心下其实明白，他是不想让她一个劲儿陷入悲伤的情绪里。他不时捅咕她一下，至少能将她从那情绪里暂时清醒回来一下。
回到大队，顾小柔和洛星河在山根底下先下了车，老六得开车回车队去交车。
目送老六的车开走，顾小柔这才问洛星河：“……那你刚才到底跟没跟小川他们部队问问，贺青田去探亲的时候，真的住进他们招待所去没？”
“小川他，究竟有没有跟贺青田一起过夜啊？”
洛星河皱了皱眉头。
顾小柔便掐他手臂：“还想瞒我？你赶紧说啊！”
洛星河叹口气，缓缓道：“……没有。”
顾小柔倒退两步：“没有？！”
洛星河皱眉头：“不过你也知道的，男女这档子事儿吧，就算晚上没住一起去，只要两人有见面的机会……那他们就，就都有招。”
顾小柔脸颊大热，不自主又想到那保密秆子垛去了。
也是，只要有那个心，那就创造出各种条件也都能……
她深深吸气：“你说贺青田跟小川，是认真的对不对？所以贺青田跟小川的对象关系，这个是可以确定的对吧？”
“倒是咱们那天在苞米秆子垛里听见的……不一定准成。毕竟那女的从头到尾都没说话，就算你耳朵好使，也有听错的可能是吧？”
她抬头看洛星河的眼睛，想从他眼底找到支持。
“在这确定和不确定之间，你说，咱们还是应该更相信那个确定的，对吧？”
话又说回来，如果她想把那天晚上的事儿讲给别人听，作为反证的话，那她岂不是得把那天晚上她自己和洛星河也同样置身那柴火垛的实情交待出来？
所以那天晚上柴火垛里的事儿，也许真的就该永远藏在肚子里，不让外人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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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星河静静凝视顾小柔的眼睛。
“傻丫蛋儿，这件事终究是别人的事，对么？”
他的话一下子就点醒了顾小柔。
是啊，这件事说到底，最终的发言权都还在人家贺青田那啊。
她是关心则乱，可是，也许人家贺青田并不需要她的关心呢？
她用力点头：“……所以，咱们应该做的是看人家贺青田怎么决定。”
洛星河捉住她的小手：“你从来都没见过小川，你跟贺青田的关系也没有多好……可是为了他们的命运，你都跟着难受好几天了。”
他叹口气，伸臂将她抱进怀里：“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的那颗心啊，有多软~~”
他的气息将她包围，她觉得安心，鼻子便不由得酸了。
“……我只是难过，我帮不上什么忙。”
洛星河静静亲她的发顶：“别急，等着看贺青田自己怎么来回答。如果她做好了决定，我们到时候就会知道该如何帮她。”
顾小柔用力点头：“……孩子一定是小川的吧，对不对？一定是的，一定是。”
洛星河没再说话，只是将她用力拥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