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顾小柔就看见楚尽的脸变得煞白。
血色仿佛是一下子就都被抽走了。
他现在的脸色就跟这山上的雪似的惨白，而他的身子则跟林子里的“死杆儿”似的毫无生气儿。
顾小柔的心就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一把就给狠狠攥住了似的，她都有点喘不上气儿来了。
可是宋长镰倒没留神，继续还说：“所以我说你啊，楚儿，你这回就不能简单当面道个歉了。人家都被你给气病了，你这回好歹得买点东西去看看人家大田去啊。”
“就买一斤那个绿豆糕就行，我记着大田爱吃那个。”
顾小柔都听得直闭眼睛。
这宋长镰真是直男啊，还以为贺青田是气病了呢。
不过也不能赖他，毕竟这宋长镰自己还没结婚呢，他可能还真想不到那个方向上去。
宋长镰说着这好像是才发现楚尽脸色不对劲，便赶紧问：“楚儿你兜儿里没钱是不？”
宋长镰立马从自己衣服兜里往外掏钱，塞进楚尽手里：“……你先用着。不着急还。”
这宋长镰真是个憨厚善良的人，怪不得小名叫“锁头”呢，而且被老支书看重，推荐当了大队出纳的。
楚尽赶忙婉拒：“不用，宋哥。我兜儿还有钱。”
正说着话，又有一个年轻的男子从山下急匆匆跑上来。
“宋出纳，楚知青。不好了，出事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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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顾小柔见过，是于大夫手下的一个卫生员，主要负责给男同志打屁股针；要是哪位老乡家的马、骡子什么病了，他也客串一下兽医。
一见那卫生院来，宋长镰都赶紧问：“刘更新？咋的了，你咋来了？不会是大田的病严重了，要送林业局医院吧？”
刘更新跑得气喘吁吁的，跑到宋长镰面前还倒了好几口气儿：“贺书记倒是没事儿。”
宋长镰这才长舒口气：“啊，没事就好。”
“……可是贺书记马上就可能要出事了。”刘更新补充。
宋长镰登时急了：“刘更新你咋回事儿啊？你说话咋还学会大喘气了呢？”
楚尽也忙问：“刘哥，到底怎么了？”
刘更新叹口气：“……石川他们部队上拍来加急电报，是——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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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
还没等宋长镰反应过来，楚尽已经一把拎起了刘更新的脖领子！
刘更新个子不高，也就1米6；楚尽则有1米75以上。他这一发狠，简直快把刘更新给拎到半空了。
刘更新吓坏了：“楚知青……你，你这是咋的了？”
宋长镰也赶忙跑上来拉住楚尽：“楚儿！楚儿啊……撒开，先撒开再说啊！”
楚尽也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松开了手，两手背在身后向刘更新道歉。
“刘哥对不住，我刚才实在是太震惊了……”
顾小柔看见，楚尽的眼珠子都红了，血灌瞳仁。
刘更新弯着腰，一手扶着膝盖，一手摩挲脖子：“我都明白……我刚听见信儿的时候，我也傻了。”
他看看楚尽：“可是我也没想到楚知青你能激动成这样！”
楚尽红着一双眼，虽然还保持着道歉的姿态，但是显然压根儿就没听见刘更新说什么。
他走神了。
宋长镰见状不妙，赶紧上来替楚尽解释：“……刘儿啊你别误会。也是赶巧了，我刚才正好跟楚儿说到大田今天病了的事儿。”
刘更新点点头：“原来是这么回事儿啊。楚知青也太吓人了，你看他眼球上的毛细血管都爆开了……”
“刘哥你说完了吗？”楚尽好像冷不丁回神，忽然生硬地问。
刘更新又吓了一跳：“昂，说完了。”
楚尽点点头：“那我先去看看啊。”
他说完也不等刘更新回应，扭头就跑。
宋长镰看着楚尽的背影，咂了好几下嘴，便也说：“行了，刘啊，那咱俩也跟着回去看看吧。”
三个男的都健步如飞跑下去了。
顾小柔自然也跟着往山下跑。
可是她手脚就没人家男的那么利落，她心下又着急，结果脚底下拌蒜，也不知道是被什么给绊着了，眼看就要亲吻大地……
后脖领子忽然被人给拎住。
在即将与大地亲密接触的刹那，她在半空停住。
她扭头看过去，只见洛星河一脸的无奈看着她。
“……谁叫你下地穿鞋都不系鞋带的？”
顾小柔急忙低头一看。
啧，可不嘛，她原来竟然是踩在了自己的鞋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