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田自己宣布完，别说在场其他人愣了，就连顾小柔和于大夫也都是一愣。
看来贺青田自己心里早已有数。
对着大家惊愕的目光，贺青田这才微微露出羞涩。
“……这次去探亲，知道小川即将上战场。战场上‘飞子儿’不长眼，所以我自作主张要给小川留下个孩子。”
“我本来想着，等他凯旋归来，我们再办酒。就算这孩子来得早点，可他是功臣，所以大家谁也不会笑话我。”
她微微顿了顿，黑白分明的眸子里终于闪出泪花儿来。
“我只是也没想到，小川他……回不来了。”
在场的女同志登时全都掉了眼泪。
贺青田却自己忍住了没哭，依旧带着端庄的微笑：“这个婚礼，我是没办法举行了。可是我肚子里这个孩子，相信大家伙儿还能不笑话吧？”
贺大队长落着老泪叹口气：“傻孩子……怎么会呢？”
他说着冲大家伙儿一瞪眼：“谁敢！让他先问问俺答不答应！”
门外乱。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顾小柔一听就知道外头是老贺太太赶来了。
她竟然才得着信儿，看来是贺青田刻意没让她妈第一时间知道。
可以想见，老贺太太进门必定又是一场大哭大闹的。
顾小柔不想跟老贺太太当面撞见，她瞧着贺青田身边也不缺人照顾，她便鸟悄避了出来。
一路上她想着贺青田和小川的事儿，走出了失魂落魄的步伐。
结果刚走到山坡上，她就发现她前面有个走出了同样步伐的身影。
——楚尽！
她一震，赶忙追上去：“楚尽？你……没事儿吧？”
楚尽回头等她，满面的戚戚然。
“我？”他努力地笑，“小柔你为什么这么问？我怎么会有事？”
他不由得垂眸打量他自己：“小柔，依你看，我有什么不一样么？”
顾小柔据实以告：“你刚才……看着好像有点失魂落魄的。”
楚尽倏然挑眉，随即微笑。
仿佛就一刹那之间，他身上的阴翳便都一扫而光，他就又是平素那个儒雅阳光的男青年。
“我刚刚可能还沉浸在贺书记的故事里……所以，一时间把自己都想象成她本人了。”
顾小柔便也点头：“是产生共情了。我自己刚才也是，我看我自己的影子，都跟行尸走肉似的。”
楚尽拍拍顾小柔的肩膀：“同情归同情，咱们还是过好自己的日子啊。”
顾小柔挑大拇指：“你说得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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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知青点，楚尽已经神色如常。
洛星河在门口迎着他们。
楚尽主动打招呼：“师父您来了。怎不进去坐？外边冷。”
洛星河视线在楚尽脸上打了个转，便也只是点点头：“嗯。我找她。”
楚尽想了想，便回眸向顾小柔温柔微笑；“那我先进去，先把你那背包给你打好。”
他说着走过来，垂眸看顾小柔：“外边儿冷，别冻感冒了。”
顾小柔叹口气：“这刚哪到哪儿啊？等过两天进老林子了，那里头才真叫冷呢。”
楚尽伸出手臂来，在顾小柔肩上轻轻按了按：“……所以你现在就更不能感冒啊，要不等进山，就更难受了。”
顾小柔便也点头：“你说得对。”
楚尽这才冲洛星河笑笑，便抬步走进去了。
洛星河静静望过来：“……贺青田她，都说了？”
顾小柔叹口气：“是。她真是个坚强的人。我们一大帮人都哭得稀里哗啦的了，她愣是一滴眼泪都没掉。”
“她就真是，早就已经想好了怎么做似的。”
顾小柔鼻尖儿有点发酸：“她甚至好像都猜到了小川宁肯赴死似的……她对小川的牺牲，虽然悲伤，却一点都不意外。”
“看来他们不愧是对象，是心意相通的。”
洛星河沉默垂下眼帘去。
顾小柔等鼻酸劲儿过去，才抬眸看他：“你刚才干啥不去呢？难道你都这时候了，还不想见她呀？”
洛星河静静凝视她。
半晌才缓缓道：“……如果俺在那，有些话她就说不出来了。”
顾小柔登时就懵了：“啥意思啊？”
洛星河伸手过来罩住她琉璃一样璀璨透明的眼：“乖，别问了。”
“咱们说过的，这是她自己的事，她既然这么决定了，就由得她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