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光好像有点欲言又止。
顾小柔自己倒大方笑笑：“杨队长你就说吧……有什么事还能比我上吊过更严重么？”
其实原本她上吊的事只有洛星河和贺青林母子两个知道。
——对贺青林母子来说，她上吊算是他们给逼的，他们哪儿愿意把这样严重的一个口实落在别人手里呢。
——至于洛星河，就更不是愿意声张的人。
只是后来她去胡大娘家吃饭，跟问天、问地两家的媳妇儿斗过两天法，那时候她们关系还没这么好，所以她上吊的事儿就被问地媳妇儿给报复式地传扬出去了。八壹中文網
后来她发现好像大队不少人都知道了。
她虽然感慨于问地媳妇儿这条“老婆舌”扯得够长的，不过客观来说她觉着这事儿被传扬开也不是坏事儿——毕竟从那之后，老贺太太就收敛多了，没再敢干出啥强迫她的事儿来。
杨光便也一点头。
可见，就连常年在深山老林里伐木的杨队长都知道了。
顾小柔就乐：“杨队长你想，我连把自己吊死的勇气都有，那我还有啥扛不住的？”
杨光便叹了口气：“俺知道小柔你现在已经变得可坚强了，跟以前都不是一个人儿了似的。要不，骆驼也不能喜欢你……”
“只是这件事当年是俺答应过大林子的，俺说过再不跟人提起了。”
顾小柔闻言就是一怔：“大林子？贺青林？这事儿跟他有关？”
杨光点头。
顾小柔按下心头的疑惑，“那我是当事人呀，杨队长我可不算‘外人’。”
顾小柔自己觉着这句话已经有理到家了吧？杨光肯定没办法再驳。
可是杨光偏偏说：“小柔，俺说的不是‘外人’。俺尤其不能告诉你。”
顾小柔都快哭了，索性拽着杨光的袖子坐在地下咧咧：“杨队长你快告诉我吧……你要是不告诉我，我今天就不起来啦……”
当讲理讲不通的时候，也只有耍赖了。
杨光没见过说坐地下就坐地下耍赖的小姑娘，他都傻了。
顾小柔索性再添油加醋：“杨队长啊，这地下老冰了，拔屁股啊……要是坐时间长了，肯定能不孕不育……杨队长你就忍心看我继续在地下这么坐着吗？”
杨光薅了她好几把，她就跟个滚刀肉似的，竟然都没薅起来。
杨光实在没辙了，只好深深叹口气：“行吧，俺败给你了！……当年你刚下乡来，还是个15、6的小姑娘，又小又柔弱。可是按照规定，你也得跟着进山伐木，结果大锯卡在树干里了。”
“别人一看都明白要出事儿，因为谁也不知道这样已经被拉断了、却还没倒下的大树会朝哪个方向砸下来……只有你被吓傻了，还留在原地一动不动，谁喊你也听不见。”
顾小柔心下就是咯噔一声。
“是大林子突然冲出来，一把搂住你，把你往安全的地方带。”
“……结果还是晚了，大树砸下来，就算你们避开了主干，可是那老树的大树冠也是相当大……大林子用他自己护住了你，他的脑袋被砸了。”
“你早吓昏过去了，他却使劲强撑着。俺跑过去，那孩子在昏过去前跟俺说过的最后一句话就是：‘杨叔儿，别告诉ta。’”
杨光看顾小柔一眼：“虽然大林子说那么声‘ta’，俺是没法从这个音里分辨出男女啊，不过俺估摸着，他的意思指的应该就是你……他不想让你知道，省得你心里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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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小柔坐在地上，杨光的话兜头落下来，就跟当年那棵大树再度砸下来一样。
好多她曾经傻傻问过别人的问题，而别人向来没有办法给她答案的，这一刻她也全都明白了。
——为什么她觉着贺青林没有想象中那么“傻”。
——贺青林是怎么“傻”的？他分明不像是天生的呀。
——老贺太太为什么非要让她给贺青林生儿子？就算贺青林是“傻”的，可是这小孩干净立整，而且根本就没有那么“傻”；再加上他们贺家在本地的家世，他家也不愁给他找个媳妇儿吧？
现在都真相大白了：因为贺青林是因为她才变“傻”的。她算是欠了人家贺青林一条命。
这雪沃千里的老林子里寒凉的空气一下子就冲上了她的脑门儿，她眼前就模糊了。
她知道这一切其实都是发生在原主身上，严格来说她不用承这个情。
可是，她从穿过来之后，她却是真实地感受过大林子那小孩儿的好。
更何况在贺青林眼中，原主和她就是同一个人，没有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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