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康熙只说了承瑞，没说其他阿哥。
莫非仁孝皇后只害了承瑞阿哥？不，还有孝昭皇后未出世的孩子，那其他皇子呢？
现在的宝珠纯粹是因为好奇。
但想到这些夭折的都是康熙的儿子，似乎问出口是在康熙的伤口上撒盐，她就没问出那个疑问。
康熙沉默，神情变得阴冷，须臾，才道：“承瑞是朕的长子，赫舍里氏要生下朕的太子，自然容不下旁的人成为日后太子的威胁。”
的确，庶长子是对嫡子最有威胁的存在。
宝珠不想继续问那些戳他伤口的问题。
康熙却主动解释，“马佳氏失了承瑞，思虑过重，身体极弱，以致赛音察浑自幼体弱，皇后私下延误了太医诊治的时间。后来，仁孝因承祜夭折，伤心过度，性情大变，疑心病渐重，之后的事多少也与她有关，但朕顾虑的太多，朕要稳住朝堂，后宫不能乱，故而未曾计较。
珠儿，试问如此发妻，朕岂会再与她有何情分？那时的朕不在乎什么男女之情，子嗣没了也可以再有，朕当时不能放弃赫舍里氏，朕还要有嫡子，朕不能任性。朕自幼明白，身为帝王，总有该舍的，感情用事是朕最不该有的。”
宝珠第一次见康熙如此冷漠的模样，全然陌生的样子。
以前的他即便冷漠，也是内敛的，表面总是流露出儒雅温和的模样。
实则他的心很冷，不轻易动心。
可他还是变了，有了人情味，不再只是一个帝王。
一直以为康熙与仁孝皇后少年夫妻，情意甚笃，然而背地里发生这么多事，还要夫妻情深，确实不太容易。
若非这些事，如何打造出一个多疑强大的康熙？
现在想想，即便是对后面的佟佳皇贵妃，乌雅氏，宜妃，也只是有宠无爱罢了。
康熙是个合格的帝王，做一个合格的帝王就不会有儿女情长。
那她呢？
康熙做到了独宠她一人，这份感情多少有些不一样了。
她不知该不该为此感到荣幸。
被一个帝王爱上未必是幸事，但到今日为止，她还是足够幸运的。
那他坦诚这些是何意？
康熙不会轻易袒露这些不为人知的事情。
看着她依旧有些不解的神情，康熙突然感到一丝无力。
他将宝珠拥入怀里，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珠儿，朕做了太久的皇帝，也孤单太久了，朕曾以为不会为任何一人动心，但朕却开始相信你，把你放在朕的心里。从始至终，朕只在你这里才能卸下重担，朕才能好好睡一觉。即便朕有一日不在了，朕也舍不得留你一人，朕希望与你生同衾，死同穴，永不分离。”
最后一句本该是瘆人的，好像在说若他有朝一日不在了，也要带走她。
她才不要。
即便康熙有一日不在了，她也不会殉情。
但他的眼神莫名撬动了她的心。
她的心开始有了一点点裂痕。
被爱着的滋味谁都喜欢，尤其对方是至高无上的皇帝。
但若不是唯一的偏爱，她宁愿不抱期待，平平淡淡相守就好。
可他说自己是他唯一的偏爱，唯一的例外。
她能不动容吗？
宝珠低下头，与他十指相握，“无论何时，臣妾都会陪着皇上。”
只要他在的一日，自己不会有一丝虚情假意，会陪他走到最后。
康熙半信半疑，“果真？”
宝珠信誓旦旦，“臣妾不敢欺君。”
康熙轻吁了口气，“朕庆幸此刻有你，倘若只有朕一人在此，或是珠儿一人，朕无法接受。朕才知世上有朕无法掌控之事，如若有一日珠儿离开朕，朕是否能留住你？”
他的语气似含着无数的不确定，以及一丝茫然和惶恐。
康熙越是惶恐，越是想要抓住她。
他过去的担心是对的。
以为是多虑了，没有他的允许，珠儿不可能离他而去。
但如今，他不确定了。
想像往日一样与她亲近，可瞧着这张脸，康熙陷入了犹豫。
宝珠自然看出他眼中的意图和顾虑。
不知怎的，忽然有些想笑。
此情此景，确实有些尴尬，明知是彼此，但自己用的是那拉氏的脸，康熙竟会为此犹豫。
不过，康熙要是真的亲了她……
她自己也会不适吧。
康熙还是想与她亲近，眼中藏着渴望，试探着说，“珠儿，虽说你用着那拉氏的脸，但仍旧是你，朕想……”
他不介意，只要是珠儿就好。
难得珠儿恢复了年轻的模样，他也变得年轻，康熙许久不曾体会过那样的感觉了。
虽说珠儿此刻怀着孕，自己不能大意，但小小地亲近一下还是可以的。
但万一回去了，珠儿生气了，如何是好？
宝珠摇头，“不行。”
康熙瞬间蔫了。
宝珠忍着笑，“等回去了再说。”她才不想用别人的身体和康熙亲近。
而且现在以她的身体，确实不合适。
康熙心里打起了小九九，不回去，还能和珠儿过上几十年，孩子们都大了，允䄉也能处理好那些事，自己不用担心。
回去了，恐怕没多少年了，而且，到底不如年轻精力好。
怎么想都是留下来好处更多。
但珠儿想回去。
康熙泄气。
留不留还不是自己说了算的，从来没有如此憋屈过。
康熙叹口气，“无论在何处，只要珠儿在朕的身边，朕就高兴了。”
宝珠心里一动。
康熙又皱起了眉，说了一件令她再次悬心的话，“朕忽然觉得，当初胤禔并非胡言，朕与你出现在此处，或许胤禔当真做了那样一个梦，在某一个地方，只剩了朕一人，而珠儿早早离开朕的身边。”
他并非没有感觉。
如此真实，或许并非是梦，胤禔所说也不是梦。
想到此，康熙的脸色陡然变得阴沉，目光死死盯着她。
宝珠立刻抱住了他，“皇上胡说什么？既然臣妾与皇上一同出现在此处，必有缘由，就说明我们是分不开的，皇上何须在意直亲王的话？”
既是安抚他，也是事实。
为何她与康熙一同出现在此？必有缘由。
或许碰到某个契机，他们就能回去。
如此一想，她留在乾清宫，与康熙在一处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