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梅——”，苏梅还没走完，就见张秀安从屋里追出来。
“我送送你吧！”张秀安搓搓手，有些话，不知道怎么开口才好。
想了好长一段路，直到苏梅她回去了，她才吱吱唔唔说出自己的请求。
“你也知道锦辰的腿......，哎，我知道我有些强人所难，但我是锦辰的姐姐，请允许我小小自私地说出自己的请求。”
“张主任，不，现在不比之前在厂里了，我还是叫你张姐吧，张姐，你有什么话不妨直说，不打紧的。”
“那我就直说了啊，我希望你得空多来看看锦辰，锦辰这孩子没什么朋友，有些封闭自己，我们家有些事，鸡零狗碎的我也不太方便跟你细说，往后日子久了你就知道。难得我今天听见锦辰说这么多话，你日后若是得空过来，就多开导开导他。”
“张姐，你不说我也会来常看你和李锦辰的，我朋友不多，你和李锦辰都是实心眼的好人，我打心眼里想跟你们成为朋友，就是不知道你给不给我这个机会。”
苏梅拉着张秀安的手，笑脸盈盈。
“给，给，肯定给，有你这个妹妹帮帮锦辰，张姐求之不得呢。”
这是苏梅第一次见张秀兰敞开心扉的笑，终于不再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张主任。这也是她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她愿真诚以待，两个女人同样命运多舛，颇有些相互关怜。
日子仿佛又退回到了苏梅工作之前的样子，每天跟在乔玉兰后面打打零工贴补家用，只是当乔玉兰和苏俪冷嘲热讽的时候，苏梅平静的心里再掀不起一丝风浪，无关痛痒，也许情感的麻木就是成长的代价。
生活一复一日，唯一给苏梅留有一些松懈的时间，便是和张秀安姐弟在一起谈天说地，谈生活的冀望，谈理想的美好，那会让她暂时忘记生活的苦闷。
乔玉兰不是第一天被顾客说骂了，前巷的老周家大姐依仗着家里男人是吃公粮的，成日里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对乔玉兰做工百般挑刺。
“我说乔婶子，你说你浆洗这被单，我们家老周总说闻着有股味儿，也不知道是我们家老周鼻子太灵还是咋的哈，他还怪我钱没给你给够呢，问我是不是扣了你的幸苦钱，看是少抹肥皂还是咋的，让我问问你。你说我这也没给少半个仔儿，我真是有理说不清啊。”
周家大姐明着说她家男人，暗着说乔玉兰，哪还能听不出来。
“哎哟，我可冤枉死了，您家浆洗的衣裳被单，我可是最仔细紧着的，那是反复浆洗来着，可不知咋的没称了老周的意，真是对不住您呐。要不您今儿再多搭几件衣裳啥的，回头我一块给洗了，不收您钱，下次您有活儿再记着我就行。”
“那可怎么好麻烦你呀，那这样，我随便挑几样给你装篮子里，回头你得空再洗，我不赶时间的。”
乔玉兰笑笑不说话，心里门儿清，可不就是个爱占便宜的老娘们，打着官太太的名号瞧不起这个，瞧不起那个，有点便宜那是赶都赶不走的。
乔玉兰抬着一木篮子收回来的被单衣裳，气喘吁吁，离家老远就叫唤苏梅来接应。
“个死丫头，没听见老娘叫你，老半天不吱声，你倒好在家里舒舒服服呆着，你姐姐在厂子里干活，你老娘在外面被人奚落，你说生你有什么用？给家里一点贡献都没有。”
乔玉兰这人是不搭话，她叭叭几句说完就没意思了，你要是搭着她的话说，或是反驳几句，她能跟你吵吵一天。
苏梅可抿着嘴接过篮子，闷头往院里去，摊开一篮子脏衣服就开始搓洗，利利索索的干活。
“要不，你说咱再去宋厂长家求求人家，让给你也找个啥活，不用像你姐姐一样做女工，厂里打扫的也行，库房记本的也行，咱不挑。”
乔玉兰筹算着，自个儿一把年纪了，零活做着也累不下来了，再说也没几个钱。要不就让两女儿都去上工，她就可以在家享清福了，哪还需要去看周家大姐那些脸色。
“不去。”苏梅将装水的木桶往地上“砰——”的一声，重重放下，桶里洒出一大半水。
“哎，你这孩子还耍脾气，你吃家里的喝家里的，老娘给你养到十七八岁的也该出来挣钱了，前些日子还蛮有志气跟我说要去做女工，要给家里生活费啥的。结果怎么样？吃不下这苦吧，还不是被人辞退了。让你跟着我去求求宋厂长，委屈你了？总不好让你在家我养你一辈子的。”
乔玉兰看苏梅发脾气，心里来了火，给她好一通说。
“你忘了苏俪那工作怎么来的？我可没忘你在人办公室里撒泼耍横的模样，人宋厂长是文人，知识份子，吃你一苦头他认了，把苏俪工作干干脆脆地给办了。你不能依仗着人家好说话，就三天两头去麻烦人，你没脸没皮，我可拉不下脸。工作我自己再慢慢找，你放心，我赖不着你。”
“你就跟你那死鬼老爹一个样，老实，老实有啥用，能当饭吃？能当衣穿？你爹倒是个老实人，为厂子里鞠躬尽瘁，可结果呢？说走就走，撒手丢下咱娘仨，你以为我想变成这老泼皮的样儿，我若是不这样你姐俩能安稳过到现在？你有理想，有志气，可你也得吃饭不是？眼前咱们家还没到可以让你长志气的时候，想日后过好点儿，你苏梅就得想办法生存下去。”
这是苏梅第二次见乔玉兰哭，第一次是在苏彬的灵堂上，她哭得声嘶力竭，那时候乔玉兰在她心里还是慈爱温柔的母亲，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乔玉兰越来越泼辣耍横。
第二次见她哭，就是现在，她站在院子里，背过身，用袖子狠狠擦了一把脸。
“你什么时候去找宋厂长？我跟你一块儿去。”
乔玉兰猛地转身，脸上的泪痕还没擦干净。“你同意了？”
“嗯，同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