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今天这么有空过来。”
走进客厅，娄董事脸上挂上了微笑，随意的问道。
不过坐在沙发上老张，却是没有任何的笑容。
沉吟了半晌后，才幽幽说道：
“我可能要走了。”
娄董事动作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老张。
这个老张，早就已经将所有厂子的权利都交了出去，还参与了不少的技术研究。
要说起成分来，比他要好上太多了，怎么会忽然……。
娄董事有些沉闷的的说道：
“老张，还没有到这个地步吧？”
“呵呵，不是你想的那样，最近的这股风，还吹不到我的身上。”
老张苦涩的摇摇头，再次叹了一口气。
“那你这是？”
娄董事闻言有些诧异的问道。
心里也不由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这股风就好。
不然如果以老张的身份，现在都要走了的话，他怕是现在想走都走不了了。
“我那个侄子，犯大事了。”
老张只是说了那么一句，并没有过多的解释。
但娄董事却是明白了。
像他们这样的人，最怕的就是身边人犯事儿，不管有没有牵涉其中，都是一样。
就像他之前考虑的那样，无数双眼睛盯着他们，只要有一点纰漏，就要伤筋动骨。
老张本来都想着养老了，这次的事情估计是让他真的怕了，这才想走了。
“需要我帮忙么？”娄董事沉默了片刻，沉声问道。
说话的时候，声音带上了一些沙哑。
习惯性的拿出烟，给老张递了一根，然后自己也点上了。
只有抽烟才能让他稍稍缓解一下心中的烦躁。
“不用，我都安排好了，这次过来就是和你说一下，还有我手上有不少研究资料，到时候会让人带到轧钢厂去。”
老张猛吸了一口烟，然后就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他本想着，就这么呆在这里，养养老还能做点贡献，现在也只能尽最后一份力了。
娄董事拿着烟的手抖了一下，随后沉声问道：
“你需要我做什么？”
“多少看着点吧，至少让这些资料被老杨或者小晨看到，别弄丢了。”
老张缓了一口气，苦涩的说道。
“好，如果可以的话，我会的。”
娄董事没有把话说的太满，这件事情他是一定不能粘上任何的关系的。
只有在条件允许的时候，才能帮上一点忙。
用不好听的话来说，老张这个走，代表着的就是叛逃。
虽然他什么都没有做，但事情就是这定性的。
他一旦沾上一点，那对他家的影响，将会无比的致命。
“多谢了。”
老张点点头，怅然一叹。
再次抽了一口烟，看着手中已经燃尽的烟蒂，不由自嘲般的说道：
“这烟可真不经抽，没几下就抽完了。”
娄董事沉默着，并没有接话。
“老娄，你放心好了，这次我过来没有开车，走路也都是避着人的，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
我啊，就是在走之前，想再见见你们这几个老朋友。
也不知道这辈子，还有没有再见的机会了。”
将手中的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老张忽然笑着说道。
自从出事之后，有无数的事情需要他来解决，而他也只能憋着一口气，去将这些事情解决完，都不敢和任何人说起，生怕出现什么纰漏。
现在将这些话说出来，就仿佛将身上的担子也卸下来了一样，感觉无比的轻松。
“老张……你多保重。”
娄董事嘴角扯出了一个生硬的笑容，最后也只说了那么一句。
“我不过是换个地方生活而已，其实也没有那么严重。”
老张有些洒脱的说道。
看着娄董事眼中的血丝，忽然说道：
“老娄，我走了也就走了。你留在这四九城里，可要做好准备了，最近城里的气氛不对，估计以后对我们这些人，会更加不利。”
“嗯，我准备过两天，就把厂子里的所有事情，都交接一下了。”
娄董事又点上一根烟，语气怅然的说道。
“是该交了，交出去也好。”
老张轻声说道，像是在安慰娄董事，又像是在自嘲。
“对了，老娄你以后找女婿，就不要找我们一样的了，最好找个成分好，人品不错的。
哪怕是……，小娥也不会受到太大的牵连。”
“嗯，再说吧。”
娄董事点点头，脑海中忽然浮现出了许晨的样子，不由更加烦躁了。
当时他若是能重视一点，想来现在也不至于如此烦心了。
话虽然好说，找一个成分好，三代雇农的最好还是烈属，也不用对方的工作有多好，只要人品好就可以了。
但真要找这样一个人，还真是不容易的。
索性，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到迫在眉睫的地步。
女婿这个事情，先提上日程，慢慢找找吧。
“那我就先走了，就不说再见了，有缘再会吧。”
老张见事情也说的差不多了，便起身有些惆怅的说道。
“这么急？”
娄董事也是起身，有些不舍的问道。
“还有好几个人没见呢，今晚我就要走了。”老张轻声说道。
虽然事情都是的他一手处理的，但真说出来了，还是非常的不舍。
“保重。”
娄董事没有再多说点什么，而是和老张拥抱了一下，送上了祝福。
“保重。”
老张忽然笑了，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见过这帮老朋友，他对这四九城，也就没有什么留恋了。
娄董事在原地站了许久，最终长叹了一口气，才坐回到了沙发上。
老张的忽然告辞，他是没有想到的。
甚至就是老张侄子犯事的风声，他都一点都没有听到过。
这是非常不正常的事情。
他在四九城的人脉非常广，这样的大事，他不可能一点风声都收不到才是。
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特意对他，或者说对他们这些人进行了隐瞒，掐断了他们有可能获得信息的渠道。
不能再细想下去了，老张走了，这件事情也就该结束了。
只是，这吹向他们的风，似乎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剧烈上不少。
只希望，明年年成会好一点吧。
还有这女儿，也是时候要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