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在对第二个仓库管理员的审讯中得知,会计并不像是厂长说的那样清白,凶手在一次汇报总结中发现了会计中饱私囊的行为,被发现的会计因为心虚,于是答应与仓库管理员合作。会计贪污下来的钱财都要给仓库管理员一份。
但是后来厂子里经济开始不景气了,连接辞退了几个工人。工资都很难发出去。
这个时候仓库管理员再一次问会计要赃款,会计以公司没钱为理由,自己把数量不多的赃款私吞了。
仓库管理员知道了以后,气不过,威胁着会计说要把事情捅出去。会计也恼羞成怒,嚷嚷着要把早些年仓库管理员偷拿工厂财务的事情告诉厂长。
“正好最近在裁员,我看你丫是不想干了,你要捅出去是吧,好,我也说出去,咱俩一起死!”
这句话激怒了工厂管理员,工厂管理员气急之下,设计将会计杀死。
“我觉得我没有什么错,那个会计他本来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还逼我,我只是为了自保啊……”审讯室里,工厂管理员面色沮丧,抹了把脸,看起来像要哭了一样。
梁超叼着烟,看着玻璃墙后面的凶手。
“杀了人,他倒还觉得自己委屈,什么人啊。”
李一和他并排站着,语气很冷淡。
“杀人者不觉得自己是错的,他觉得自己或许干了一件好事,但是其他人不理解他。”
梁超弹了弹烟灰,“他是把自己当成救世主了吗?”
六月八日,宁洋市中级人民法院宣判,犯罪嫌疑人黄聪,因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立即执行。
宁洋市各路媒体纷纷报道了这件事情,因为其案情精彩曲折,破案过程堪称惊奇,一时间重案组组长梁超和特邀顾问李一的名字传遍大街小巷。
是的,李一在警局没有正式的职位,目前以特邀顾问的身份为警局做事。
“小梁啊,”公安局局长坐在椅子上,吹了一口滚烫的茶水,“你这么年轻,又屡次为警局立下大功,你说,让我怎么奖励你才好呢?”
梁超站着,笑了笑,“都是应该做的。”
局长也笑起来,笑了一会儿说:“你那个老同学……”
“局长,他叫李一。”梁超急忙说,他是十分想要把李一的才能告诉别人了。
“哦哦,李一,我知道。”局长放下茶杯,不紧不慢地说。
“这个人在最近这几起案子里,都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梁超点点头,“他的刑侦能力是非常突出的。”
局长看着梁超,目光如炬,“如果把他招进重案组,给他一个正式的职位……”
梁超面露难色,“我想,这有些困难……”
一天前。
宁海大学。
梁超在教室门口等着李一下课。
下课铃一响,学生们争相走出来。李一走在后面,慢吞吞的。
“去吃饭吧?”梁超拦住李一,抬手看了看表,“你的课怎么都是上午三四节,怪不得学生们都急着走,都饿了。”
李一收拾着课件,摇了摇头,“他们根本不想来,当然想早点走。”
梁超打着哈哈,还想要安慰李一,“我觉得你讲的课挺好的。”
李一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不过说真的,你自己都觉得这里不适合你了,为什么还要待在这里呢?”
李一看着操场上的学生们,男生们正在踢足球,女生挽着手走在橡胶跑道上。
“我什么时候说这里不适合我了,我在这里挺好的。”
梁超点上烟,在嘴里吧唧了两下,“这里没有人赏识你,你不觉得待在这里是浪费你的才能吗?”
李一低头默然。
梁超拍了拍李一,语气十分的诚恳,“来重案组吧,我不想你只是个顾问,你应该在重案组有正式的一席之地。”
李一摇了摇头,转身往回走,“那不适合我。”
“哎,那不吃饭啦?”梁超叼着烟站在原地,叫着。
李一摆了摆手,意思是你回去吧。
梁超沮丧地离开了宁海大学。
他没有会警局,在车里抽了两根烟之后,驱车到了自己的师傅那里。
老人一个人在家,有一个女儿,几年前去了美国留学,已经很久没有见到了。
梁超把车停在王昌所在的小区楼下,想了想,下车去了最近的超市,买了最贵的一袋茶叶。
梁超拎着茶叶上楼时,听到老师所在的楼层有一阵小小的喧闹声,上去之后却没发现什么人。或许是隔壁家的小孩在打闹把,梁超记得老师家的隔壁人家有两个孩子。
梁超敲门,王昌开门后,看到是他,了然地笑了笑。
“我就知道你会来。”
梁超也笑,但是笑的有些刻意。
王昌让他进来,看到了梁超手上的茶叶,哭笑不得。
“谁让你给我带这种东西了,跟谁学的。”
梁超把茶叶放在桌子上,“我买的可是最好的。”
王昌颇为不屑地笑了笑,“傻小子,你知道什么茶叶是最好的嘛,你让人坑了。”
“啊?”梁超目瞪口呆,“这可是最贵的啊。”
王昌摆摆手,“最贵的不一定是最好的。行了,说正事,你小子带来这么‘重’的礼物,是有什么事情要找我啊?”
梁超搓了搓手,目光投向王昌墙上挂着的毛笔字。
“老师,您说,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做着正义的事情,却一直游离于世界之外的人吗?”
王昌笑眯眯地看着自己曾经的爱徒,“你所谓的正义,具体又是指什么呢?”
“当然是为社会除暴安良,扫除黑暗。”
“那什么是暴,什么是良呢?”
“……”
梁超似有所悟,点了点头,“我之前办的那个案子里,凶手一直觉得自己做的没有错,他甚至觉得自己是消灭了一个坏人,或许心中还有为民除害的骄傲感。”
“或许在他的心中,自己才是那个维护正义的人。”
梁超下意识地摸烟,看了眼王昌,后者和蔼地说:“你想抽就抽吧,但是少抽点。”
梁超讪讪地笑着,掏出烟来点上,“习惯了,不抽的话,感觉脑子转不动。”
“你这个瘾也太大了。”王昌责备地看了他一眼。
梁超吐出一口烟圈儿,感觉舒坦了很多。
“老师,我这次来,还是想跟你说一下李一的事情。”
王昌苦笑了一下,“我就知道,没劝动他吧。”
梁超还想要说什么,王昌摆摆手,“别指望有谁能劝动他,他那个脾气你还不知道吗?他能帮助你破案,就算是为警局立功了。”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梁超走时,老师又给他补充了一句。
梁超不置可否,下楼时深深地看了自己老师一眼,“我觉得,或许某种程度上,老师您,和李一是一样的人。”
警察局长听了梁超的话,陷入了沉思。
半晌,才开口说话。
“既然他不愿意,那就不强求了。”
“但是他依旧是重案组的特邀顾问,他说的话,是有一定影响力的。”
梁超点点头,离开了局长办公室。
海里的鱼是最自由的,大海中没有边界,可以随意地游来游去。
但是又是最不自由的生物,因为他们一辈子都离不开水面。
他好不容易探出水面,得以喘息,却因为氧气密度过大,身体承受不住而死。
六月十八日清晨,街边的早市已经陆续开了,小摊子上做着匆匆忙忙吃早饭的上班族。
年轻的父母和年迈的老人都在护送着孩子上学,大家都要经过这一片街区,这是一天中最为拥挤的时候。
他慢慢地登上顶楼,来到没有防护的顶楼边缘。
没有人注意到他,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情。
他揉捏着自己的胳膊,忽然感觉有些痒,这种痒的感觉直钻到心里。
后来发现,那不是痒,是一种本能的对于死亡的恐惧。
“孩子,你没有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如神父般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回想,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里再次充满了勇气。
一个开车上班的中年男人再次遭遇了堵车,他摇下车窗,看着即将升起的毒辣的太阳,手狠狠地拍了拍方向盘,心里莫名的有些烦躁。
“靠,天天他娘的堵,老子改天弄点炸药全给它……”
男人停住了抱怨,眼睛定格在城市上空。
周围的人随着他的目光往上看,终于发现了那个孩子。
“这是怎么回事?”
人群中有人议论。
“不是要跳楼吧,站那么靠边。”
“神经病吧,跳什么楼,小小年纪的……”
“又是失恋了吧,现在的小孩真是……”八壹中文網
人群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一个正要上学的女孩子看到了,开始朝上面喊:“别冲动啊!”
一个年轻男人翻了个白眼,嘴角咧成难看的弧度。“你放心吧,他肯定不能跳,等会他女朋友来了,两个人一闹就没事了。”
人群中突然有人喊:“有本事跳啊!”
站在顶楼的男孩愣了一下,刚刚感到些许温暖的心再次冷了下去。
“就是,怂货,到底跳不跳啊!”又有一个人喊。
男孩的脚步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