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杨从家里出来,没有去学校,而是直接沿着一条小路走,走了莫约一里路,停下了。
眼前是一个看起来破板不堪的小饭馆,还没到饭店,饭馆里一个客人都没有。
陈杨心中回忆着那个地址,确认了就是眼前这个地方,皱了皱眉头,抬脚走进去。
一个看起来像老板一样的中年人无精打采地倚着柜台抽烟,柜台上摆放了一些劣质白酒的瓶子,屋子里仅有五六张木头桌子,每张桌子都油腻腻的,看起来苍蝇飞上去都能打滑。
陈杨皱着眉头,怪不得都没人来吃饭。
“小兄弟,吃点什么?”老板抬了抬眼皮,似乎并没有招待的意思。
陈杨说;“我找个人。”
老板睁开眼睛看他一眼,问道;“找谁?”
陈杨说;“一个在这里打杂的,我叫我来找他。”
老板脸色一下子就变了,说了声“您稍等”,就掀开门帘走到后院处,不知道在干什么。过了一会儿,从里面出来,换了满脸的笑容。
“您请进后院。”
陈杨撇了撇嘴,他还不太习惯变脸变得这么快的人。
陈杨掀开门帘,走近后院,发现这后面原来是一个三面合围的小院子,院子里摆放着晾晒的腌菜。
陈杨走到左边房间的门口,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进来。”
陈杨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怎么搞得跟谍战片儿似的。
陈杨推开门进去,赵涛正坐在椅子上,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终于找到这个地方啦,我等了你好久。”
陈杨对他没有好感,只是冷淡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还找我干什么?”
赵涛站起来,让陈杨坐在椅子上,陈杨不坐,赵涛就摁住他的肩膀强迫他坐。
“你到底有什么事?为什么让我来这个破地方?”陈杨不耐烦地说。
赵涛倒是一直不生气,语气也很平和。
“我先问问你,你回来的这几天,有没有发现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陈杨想都没想就摇摇头,“没有,一点都没有。”
赵涛看了看他,说;“你是不是特别讨厌我?”
陈杨想了想,说:“是啊。”
赵涛面无表情,语气也变得冷漠。
“但是我告诉过你,你回不去了。”
陈杨心里一惊,但是脸上还是没什么反应。
“你别跟我说你那一套,没有用。”
赵涛没理他,继续说;“你没有发现吗,现在的你,比以前更加的冷漠了,对任何人都是这样,你还在乎你的同学和朋友吗?你还在乎你的亲人吗?”
陈杨心里默默思索着,同学朋友什么的,在他这里确实是过眼云烟了,但是亲人……陈杨脑海里浮现出陈国栋的脸。
“你说的不对,我跟你不是一种人,我再怎么样,都不会抛弃我的亲人的。”
赵涛的脸色暗了暗,没有说话。
此时陈杨只想快点离开,他根本不在乎赵涛怎么想,他也再不想和赵涛这种人牵扯上关系。
陈杨看赵涛不说话了,于是打了个哈欠,站起来,对赵涛说;“没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对了,以后不要再联系我了,我们不是一路人,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是在干什么,但是……反正离我远一点啦。”
陈杨走到门口时,赵涛再次开口了。
“我们当然是一路人。”
陈杨开门的手没停,手上用力,门开了一条缝。
“你忘了你在地底下做的那些事了。”
陈杨愣了一下,手握在门把上。
“你差点杀了一个人。”
“我没有杀人。”
陈杨回过头来,语气颤抖着,显然是在克制。
赵涛走近陈杨,语气冷冷的。
“那个人现在还躺在icu里面,你要不要去看看?”
陈杨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
“那都是你逼我的,是你把我关在地下,让我差点活不下去!”
赵涛又恢复了那种嘲讽的表情,不屑的看着陈杨。
“是你动的手,你觉得如果我现在报警的话,警察是信你还是信我,那把刀上面可有你的指纹。”
陈杨的大脑一片混乱,回到家里之后他就尽量的控制自己不要去想那些事情,他拼命地想要遗忘,但是此刻,赵涛毫不留情地把那些事情全都摊开在他眼前。
“你忘了,你杀了好几只猫,好几只狗,哦,对了,还有一只我随手抓的黄鼠狼。”
陈杨想起自己饿极了割下的那块腿肉,胃里一阵翻腾,忍不住干呕起来。
赵涛拍了拍他的肩膀,有些可惜的说;“你说说你干的这些事,你还是正常人吗?不,你早就不是了。”
“那都是你逼我的。”陈杨重复着这句话。
“你说这话,有人会信吗?”
“你到底想干嘛?”陈杨无奈地说。
赵涛耸耸肩,说;“你现在还干不了什么,很简单,你去警察局,帮我偷一份卷宗。”
“什么?你疯了?”陈杨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像看着一个怪物一样看着赵涛。
赵涛脸色如常,陈杨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
“你没听错,我说,要你去偷一份卷宗。”
“这不可能,”陈杨一挥手,“警察局啊,我从警察局偷东西,我是不想活了吧,这根本做不到。”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赵涛苦口婆心地说。
陈杨依旧是像看疯子一样的眼神看着赵涛。
“你要卷宗干什么?”
赵涛说;“现在还不能告诉你,等你拿回来了,我就告诉你。”
“不可能,”陈杨说着就要去开门,“你找别人吧,我做不了。”
“那好吧,”赵涛的语气很轻松,“那我就去警察局报案了,那人要是死了,你下半辈子估计就要在牢里度过……”
陈杨猛地转过身,冲到赵涛面前。
赵涛看了看他握紧的拳头,语气温和下来。
“这不是什么难事,我这也是为了考验你,不过你放心,等你拿到了卷宗,我再也不骚扰你了。”
陈杨眼神闪烁着,半天才说;“你保证?”
赵涛举起手发誓;“我要是说话不算话,天打雷劈。”
陈杨狠狠地瞪了赵涛一眼,转身狠狠地摔了门,离开了。
金兰来到黄家村,下车时一阵风沙吹来,带来一股土腥味儿。
黄胜家门前的流水咕噜咕噜的冒着泡泡,看起来十分粘稠。
金兰甩了甩头发,敲了敲黄胜的家门。
敲了半天都没有人开门,正当金兰以为黄胜家里没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门开了。
开门的是黄胜的大女儿,脸色蜡黄蜡黄的,开了门,见到金兰的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又来了?”
金兰看了黄胜的女儿一眼,说;“来问一些事情,你妈妈在家吗?”
女孩摇了摇头,但还是给金兰把大门打开了。
“她出去了,去亲戚家弄些出殡用的东西。”
金兰扭头看她一眼,说;“你父亲的死因还没有弄清楚,怎么能出殡呢?”
女孩睁大了眼睛,“我爸爸不是被放高利贷的压死的吗?”
金兰摇摇头,跟着女孩往客厅里走去。
“没那么简单——既然你在这里,那你就回答我的问题吧。”
女孩点点头,进了屋子,给金兰倒上一杯水。然后静静地坐在那里。
金兰打量了女孩一下,发现女孩的着装十分朴素,身上的衣服看起来都不像是属于他这个年龄的。
“你今年多大了?”
女孩低声说;“十七岁。”
“十七岁?”金兰忍不住抬眼又看她一眼。
女孩点点头。
“你的两个弟弟呢,分别是多少岁?”
“一个十五一个十六,都还上初中。”
金兰看了看本子上记录的资料,对女孩说;“你以前知不知道你爸爸吸毒的事情?”
女孩愣住了,半天没说话,最后还是点了点头。
“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复吸的?”
“我,我不太清楚……”女孩的声音越来越小。
“你爸爸平时会开车吗?”
女孩点点头。
“家里有过汽车或者货车吗?”
“没有。”
金兰皱起眉头,翻了翻资料记录,看着记录的资料。
“你……那些放高利贷的,有没有骚扰过你?”
女孩低下头,不说话了。
金兰一看到她这个状态就头痛,上一次问到这种问题的时候女孩也是这个状态,只要女孩一低头闭了嘴,那就不可能再问出什么来了。
这其间一定有什么问题,女孩越是不说,金兰就愈发的好奇。
“你得告诉我实话,这对于你爸爸的案子很重要,或许就是很重要的线索。”金兰耐心地说。
女孩嘴唇动了动,终于抬起头,刚要说什么,黄胜的妻子开门走了进来。
黄胜的妻子看起来气色比之前要好了一些,头发也不再那么乱了,手里提着一大提黄表纸,进来看到金兰,眼神一震。
金兰站起来,“你好,我是宁阳市警局的警察,昨天来过您家了,这次来是想再问一些问题。”
黄胜的妻子呆滞地点头,愣了一会儿,把黄表纸放到地上,对金兰说;“警官,我们不查了行不行?让我丈夫出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