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在枯草的山坡,死寂的原野,
独自凭吊已埋葬的火热一年。
——穆旦《冬》
小小的她看着眼前的火焰,火苗跳跃着,看起来像是有生命一般。
有人推门进来了,她回头看,那人放下手里的东西,径直进了厨房。
厨房里传来剁菜的的声音。悉悉率率,断断续续。
她的身体哆嗦了一下,站起来,把蜡烛吹灭。
她走进自己的房间,过了一会儿,又有一个声音传来。
那是门被打开的声音,又一个人进来了。
她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她闭着眼睛,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恐怖。
客厅里传来激烈的争吵,接着是厮打的声音,尖叫,扭曲,痛苦。
天亮了。
冬日的冷吹吹在秦思雨的脸上,他出门忘记了戴口罩,脸颊被吹得通红。
她匆匆忙忙地赶上一辆出租车,打开车门的一瞬间,一个女孩子冲了过来,显然是要枪她的车子。
秦思雨愣了一下,看到站在自己面前的女孩,看起来莫约十七八岁的样子,于是说:‘你坐吧。’
女孩也不客气,冲着秦思雨一点头,迅速地钻进车子里。
车门关上,车子开走了。
秦思雨这才觉得不公平,明明是自己打的车嘛。怎么就被抢走了。
他摇摇头,站在公交站牌那里,打算用手机再打一辆车。
但是这个时间点,已经很难打到车了,刚才那一辆还是她看到了急忙挥手拦下来的。
秦思雨裹紧了身上的厚棉衣,顺着大马路往前走。
距离上班的时间还有半小时,秦思雨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早知道昨晚就不应该在老同学那里留宿。
她昨天应了老同学的邀请,去隔壁的城市聚会,谁知道晚上居然道路维修,他们根本回不来,不得已只好在那里住的酒店。
等秦思雨回到宁洋市的时候,已经是今天早上了。
此刻她走在一个临近郊区的马路上,这周围人烟稀少,即使是这种上班的高峰期,看起来也没有什么人流量。
秦思雨心里暗道一声倒霉,在这种地方,怎么可能打得到车啊。
她打算给梁超打个电话,解释一下情况。
他掏出手机,走到路边的花坛处,看着远处的居民楼,居民楼的前面就是一片钢铁工厂,看起来采光一点都不好。
工厂里的烟囱往外冒着烟,把上面的一片天空都染成了灰色的,像是一大片乌云一样。
秦思雨皱起眉头,心里有点烦闷。
事实上她已经很后悔了,这是他第一次迟到,但是他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
秦思雨突然间看到了一个东西。
那是黑色的,但是不是从烟囱里冒出来的。
离她不远的一个小区,里面的楼房在冒烟。
浓烟滚滚,不一会儿就吞没了那个小小的房子。
秦思雨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那是什么。
秦思雨看了看手里的手机,他迅速地拨打了宁洋市警局的电话。
上午九点钟,宁洋市警察局的人来到了这个小区。
秦思雨已经在楼下等着了,他没有贸然地进楼,看到警察们来了,才冲他们招招手。
一个警察走过去,看了秦思雨一眼,说:“你是重案组的人,我见过你。”
秦思雨只是点点头,然后对他们说:“快上去看看,消防队已经灭火了,但是……”
薛臣冲他一点头,上了楼。
这是位于六楼的一户人家,坐北朝南的方向。
秦思雨跟着他们上去,一打眼就看到了里面的两具尸体。
秦思雨皱起眉头,不是因为较黑的尸体,而是因为里面那呛人的烟味儿。
薛臣看着法医组的人抬出来的那两具尸体,皱着眉头说:“这是一对夫妻?”
那两具尸体烧的浑身漆黑,基本上看不出什么特征,秦思雨有点好奇,薛臣是怎么看出来的。
带着口罩的法医只是点点头,说:“初步判定是一男一女。”
薛臣和秦思雨走进这间房子。
这是一个三室一厅的房子,虽然已经烧的乱七八糟的,但是还是能够看得出来曾经的精致的装修。
秦思雨走进卧室,看了看。
卧室里有一张双人床,一个巨大的衣柜,还有一个酒柜。
秦思雨走到酒柜面前,酒柜里的酒都已经被烧坏了,留不下什么。
薛臣指挥者其他人保护现场,然后和法医在那里说着什么。
秦思雨回头看了一眼忙碌的警察,突然想起来什么,拿出手机看了眼手表,顿时心里紧张起来。
完了完了……她注定要被罚了。
距离上班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秦思雨看了看薛臣,想着自己还是有一线希望的。
她走到薛臣旁边,薛臣正在和法医讨论者什么,没有注意到她。
秦思雨想了想,开口,“薛……前辈。”
薛臣身子一停,回过头来看秦思雨,“怎么了?”
秦思雨说:“我上班迟到了,不能在留在这里了,不然我们组长会骂死我的。”
薛臣愣了一下,明白了她的意思,“你现在要走?”
秦思雨点点头,“这里也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想着先回去打卡……”
薛臣点点头,说:“那你先回去吧,放心,我到时候和梁超解释。”
秦思雨终于露出笑容,对薛臣说:“那我就先走啦。”
秦思雨走出小区的大楼,回头看了一眼,那层楼已经被封锁了。
她下楼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在那里围观,但是现在是上班时间所以周围的人并不多,秦思雨钻出人群,很快地走出来。
他急匆匆地打了一辆车,直奔警局。
上车的一瞬间,她看到一个身影离开了那个小区。
秦思雨只是觉得那个身影有点眼熟,但是一时也想不起来是谁,于是也没有多想。
陈杨从床上爬起来,冬日的阳光照在他脸上,让他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陈杨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最近他越来越嗜睡,也不知道为什么,下楼吃了饭,看一眼楼上,脚步就跟着上去了。然后就躺在床上,眼睛闭上,什么都没做,就感觉浑身都很疲乏。
陈杨从床上爬起来,他感觉头痛欲裂。
他摸了摸脑袋,稍微一晃,就痛的不行。
陈杨感觉自己像是感冒了,有可能是感冒了,但是这种感觉似乎比感冒还要严重一点。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水杯,里面的水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了,还有半杯。
陈杨站起来,走过去,然后端起杯子,把里面的水一饮而尽。
冰凉的液体顺着食道流进身体,让陈杨顿时一个激灵,有些清醒过来。
他这才觉得自己很渴。
但是水已经被他喝完了。
陈杨看着空杯子,用手端着,一阵一阵地发愣。
好半天他才明白过来,把杯子放下,然后机械地挪动着脚步,进了卫生间。
哗哗的水声传来,陈杨打开了花洒。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打开水龙头,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穿着衣服就开始冲澡。
陈杨脱光了衣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身上有一些伤疤,有的他都忘了是怎么弄得了,有的还是历历在目。
很多都是当时在山里那个地下的时候留下的。
陈杨总觉得那就是一个分水岭,从那件事情以后,陈杨的生活就奔向万劫不复了。
但是谁又能来阻止呢?没有人,连陈杨都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今天这个样子。
他抹了把脸,温热的水流让他有一种感动的感觉。陈杨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一个沙漠,很缺水,已经快干枯了。
冲完了澡,陈杨赤裸着身体出来,他没有擦拭,任由那些水珠水流淌到地上。
屋子里有空调,但是此时的空调让陈杨觉得燥热。他拿起遥控器,关掉了空调。
很快,安静了,出奇的安静。
陈杨看了眼地上的手机,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他扔到地上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经把他关机了,但是现在,她是很不喜欢看到在个东西的。
他已经很久没有去上学了,每天在家里,除了吃饭,就是睡觉。
保姆看到了也不敢说什么,起初还会劝一句,但是陈杨听了等于没听见,保姆也就不管他了。
陈杨看着地上的手机,那上面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很久没和这个世界了联系了吧?除了眼前这个小方块,他与这个世界联系的方式还有什么呢?
陈杨脑子里什么都不想,一想事情,他就觉得大脑嗡嗡地疼,索性就什么都不去思考,让自己变成一个行尸走肉。
但是行尸走肉也是需要行动力的,每天支撑着陈杨下楼吃饭的,不过是那点微弱的求生欲。
陈国栋似乎也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陈杨很长时间没有看到过他。
陈国栋应该是搬出去住了,对于陈杨的现状,他似乎已经不怎么关心了。
反正也是要出国留学的,陈杨现在的逃课,甚至是不上学,在陈国栋的眼中都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陈杨觉得自己像是被世界抛弃了,但是他也拒绝这个世界给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