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看着小护士的尸体,叹了口气说到:神仙也救不了想死的人。
迦耀压着声音说:神仙救不活,佛愿死者极乐。
迦耀说完念起了佛经,念了好一会儿,我们才离开这里。
我们五个人在路上走着,因为大家都不知道要去哪,谁也没说话。
师父好像想起了什么,说到:我和阳纶去找石雕,你们在这里好好养养身体吧,这些天大家伙儿都累得够呛。
迦耀听到师父要走,他想跟着我们去,但师父怕耽误他治眼睛,没让他跟着。
至于师叔,他还有个楼盘要忙乎,也就不带阳纬师兄和我们去了。
我们各自都有了打算,没必要非在一起,时候到了,自然得分开,人都是这样。
临走的时候,阳纬师兄给我一个线轴子,他非说是什么溜溜球,那玩意儿根本没个球样。
但我挺喜欢这个线轴子,师兄还教我玩了一会儿,我怕玩坏了,小心的放进兜里,用手捂着,可别再压坏了。
除了我和师兄说了会儿话,他们三个大人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没说什么,这算是告别了。
我们是在沉默中告别,但谁都知道,用不了多久还会再聚的,因为迦耀说有个叫定数的东西。
定数这玩意儿,大概就像线轴子上的线。人是那个线轴,不论线轴怎么扔出去,还会被线扯回来。
师叔他们送师父和我到了车站,我们师徒俩坐着客车回了村里。
坐了一整天,天黑了才到了村头,这次我没晕车,可能是坐车坐习惯了。
在村头,我又闻到了家里的那股味儿。一阵小风儿吹过来,混着草香味儿。
但要是像我姥爷家养了猪,这味儿就不行了。
师父没领我回姥爷家,因为有个着急的事儿,一直被耽误着,这事儿就是找石雕。
我们两个人又走进那个片树林,师父带着我走到大松树那,看了下那堆石头。之前因为南面石头被烧着了,记得留下一个小坑,现在坑平了,也不知道是谁填上的。
师父这回看着北面的那块石头,念叨着:北玄武,第七宿,壁水貐,主婚葬建造。
师父念叨完,推着石头往旁边挪了挪,我也帮了下忙,石头不凉,挺暖和的,应该是天刚黑的原因,太阳晒得热气还没散呢,石头挺重的,比一袋大米还重。
等到石头彻底挪开的时候,师父用手往下挖着。
挖了一小会儿,一个黄黑色的木盒子被师父挖了出来,师父说这个盒子的木料是金丝楠木,处理好的木料可以几千年不腐烂,这盒子用的是老料,比金子都贵。
师父打开盒子,一个黑色的小石雕躺在里面。
这个石雕只有葡萄那么大,师父打着手电筒,看了一眼这个石雕。
石雕长得像一条小黑鱼,有葡萄粒那么大。
师父说这东西遇到水会跑,不过没见过,他也是听我师爷说的,至于我师爷,是听我太师爷说的,最后一直能推到祖师爷。
师父拿着石雕,说回去好好研究下,这东西到底有啥用。
师父领着我准备回姥爷家的时候,我们背后响起了一个喊声:站住。
这个声音听着有点怪,口音很奇怪,一股羊肉串儿味。
听到有人说话,我回头看了一眼,一个挺高的人,长着三角形的大脑袋。
师父连头都没回,拉着我的手赶紧往村里跑,回头对后面喊着:你说站住就得站住,你算老几啊?
我们刚跑出几步,面前又出来一个人,这个人也是长着三角形脑袋,说着同样的话:站住。
师父咳嗽了一声,向前面拦路的人问到:你想咋地,我领孩子,你劫道干啥,再说我长得这么穷,你凭啥劫我。
面前的这个人指着师父说:盒子,拿来。
师父摸了摸衣服,拿出盒子扔了过去,还嘟囔着:行,你眼睛毒,这金丝楠的盒子都让看出来了。
面前的三角脑袋拿着盒子,打开看了看,把盒子扔到一边,又蹦出四个字:石雕,拿来。
师父吹胡子瞪眼睛地说:你有完没完,最贵的东西都给你了,你还要我的石雕。我是手艺人,你拿走我的货,我拿你换钱啊。
眼前的三角脑袋对着我们身后喊着:乌恩,杀吗?
我回头看了一眼背后的三角脑袋,听他说到:杀。
师父听完这两人说话,当时就怒了,对着两个人喊到:不就是要个石雕么,黑色的鱼,是不是?
我们身后的这个人喊了声是,又多说了好多字:拿出来,能活。
师父一边在怀里掏着,一边嘟囔着:等会儿,这东西长得不太小,不好往出拿,我得多掏会儿。别催啊,我怕给你们掏错东西。
我离师父近,看到师父一边掏着,怀里一边发出细碎的声音,像刀在刮着碗碴子。
师父磨蹭了挺长时间,我们身后的三角脑袋不耐烦了,说到:快点,别找死。
师父对着他们乐了下,告诉这两个三角脑袋别急,马上找到了。
师父实在是太能磨蹭了,眼看着这俩三角脑袋要走过来了,师父可算找到了石雕,高高举了起来。
这两个人同时喊着:扔过来。
师父前后看了看,问道:我到底给谁?
这两个人又同时喊到:给他。
师父也不知道该给谁了,跟这俩人商量起来:你俩往后退个几十米,我再把东西放地下,你们自己拿,我也不骗你们,你们也别要我命。
这俩人互相点了点头,开始往后退了起来,又告诉师父不许耍花招,老老实实的把石雕放地上,说我们要是骗人,他们会追上我们,把我和师父整死。
师父也告诉他俩,我们把石雕放下后,他俩不许再追我们,还让他俩发了誓。
师父看这俩人退得挺远,笑呵呵地把石雕放在了地上,然后拉着我赶紧往村里跑去。
等我们跑到村口,师父告诉我,那俩个三角脑袋是萨满,而且是黑萨满。
至于三角脑袋,是他们头上带着倒三角的帽子,萨满都带那样的帽子。
我问师父萨满到底是啥,能干啥。
师父告诉我,北方游牧民族的巫师叫萨满,萨满分白萨满和黑萨满。从字面看,白的是好人,黑的是坏人。非得说能干啥,白的干好事,黑的干坏事。
师父说打劫的那俩是黑萨满,除了好事啥都干。
可师父也纳闷,他们好像知道石雕在这儿,而且这俩人出来得也是时候,我们刚找到石雕,他俩就蹦出来了。
我问师父,咱们好不容易得到了石雕,刚放兜里就被抢走了,这可咋整。
师父没说话,带着我到了江边围鱼的地方。他说这灯亮,能看得清楚。
师父掏了掏怀里,在灯下拿出一个东西。
我凑上前,仔细看了看,发现和刚才的小黑鱼石雕长得一样。
没等我问这从哪来的,师父说这是他一个手放在怀里雕的。
我直勾勾地看着师父,问他怎么练得雕刻,就看了一眼石雕,能单手在怀里仿出来。主要是在怀里的时候,相当于是闭着眼睛雕刻。
师父说这手都快练了四十年,还告诉我无论怎么仿,也不能仿得和原版的一模一样。
师父把手里的石雕摆到我眼前,跟我说他雕的和这个石雕不一样,差别很小,但他能看出来。
接着师父告诉我:你看这鱼尾巴上的线条……
我看着小黑鱼的尾巴,还等着师父接着讲,结果师父不说话了。
我问师父咋不说了呢,师父一拍大腿,跟我说整错了。
我又问师父啥整错了,师父说石雕错了。
我问了好几遍才问明白,师父是把真的石雕给黑萨满了,师父仿的假石雕让我们留自己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