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又听到了老鬼说话的声音。
这个声儿慢悠悠地飘进我耳朵里,感觉听到男女老少的声音混在一起。
我问师父他们有没有我这种感觉。
师父摇了摇头,对我说道:我们是听不到这些的,这是老鬼的魂儿发出的声音。
我问师父,老鬼的魂儿是男的,咋还能发出老人、小孩的声儿。
师父说老鬼经常吞别人的魂,这些魂儿里有男女老少,所以老鬼用魂发声的时候,会有很多不一样的声音混在一起。
但师父他们只能听到,老鬼原来的魂儿,发出的声音。
老鬼的声音从白烟里发出的时候,白烟变成了灰色。八壹中文網
灰色的烟聚在一起,聚成了一张张脸,每张脸的表情都不大一样。
有的脸像是在哭,有的在笑。有的瞪着眼睛,像是很害怕;有的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
这些脸在扭来扭去,最后都成了呲牙咧嘴的样子。
我问师父,这些烟变成的脸,看着像要咬人,要是真咬到,我们会咋样。
师父说如果真让这些脸咬到,身上不会被咬坏,但会咬伤人的三魂七魄。
这么多脸要是一起冲过来,能把人身上的魂儿咬得稀碎。
每张脸把人咬上一口,这个人的魂魄一眨眼就得被吃光,像一大群蚂蚁啃馒头,蚂蚁再小,仗着多,也能把大馒头啃成渣。
我可不想被啃成人渣,问师父,现在咋办。
师父手指着赵轨仁,端着茶杯说道:没事儿,这老家伙一定留着后手,让他来对付,我是老实地坐这看戏。
赵轨仁转过头,咧着嘴看我师父一眼,又扭头对灰雾喊道:师叔,我还有绝招没用呢,你要是不想魂飞魄散,赶紧走吧。
果然,赵轨仁有后手,我对师父说道:师父,你算得真准。
师父喷出刚喝进嘴里的茶水,小声地骂道:准个屁啊,要是真有后手,谁会往出说,是傻还是咋的。
看来老鬼也不傻,也是像我师父这么说得,还让赵轨仁快点用绝招。
赵轨仁叹了口气,说道:看来只能用我的绝招了,这是你逼我的,别怪我不讲同门情面。
老鬼尖笑着,对赵轨仁说道:同门?你是灰袍,我是黑袍,咱们最多算是同行,让我看看你们灰袍的绝招,来吧。
赵轨仁攥着拳头,对老鬼说道:你给我等着,看来咱俩也没同门情面了。
老鬼哼了声,说道:要真有同门情面,你还会抓我?
赵轨仁对老鬼说道:你就瞧好吧。
说完赵轨仁走了过来,问师父要了三根香。
师父看着身边的赵轨仁,小声问他,说道:你还有啥绝活?
赵轨仁咳嗽两声,说道:跑。
师父问道:门口被老鬼堵住了,我们咋跑。
赵轨仁说道:你们把窗帘系在一起,顺着窗帘从阳台跑,跑一个是一个。
师父向赵轨仁问道:那你咋整,你跑得了吗?
赵轨仁瞥了师父一眼,说道:我这道行是你的一万倍,我想跑太容易了。
师父看着赵轨仁,说道:我现在一点道行都没有,你是我一万倍那不和我一样嘛。
赵轨仁一甩袖子,说道:你们赶紧走,我不想和你废话了。
赵轨仁说完,拿着香走到刚才他站的地方,对着眼前的烟雾说道:师叔,记得我小时候最喜欢黏着你,一会儿我应该是被你杀掉,在我死前,让我尽个孝道。
老鬼对赵轨仁说道:看看你怎么尽孝道,我要是看着高兴,让你赶快投胎去。
赵轨仁拿着香,对老鬼说道:等会儿,我这情绪还没上来,我觉得师叔会喜欢的。
老鬼不耐烦了,对赵轨仁说道:你快点,我知道你是咋想的,你想拖时间,放他们走,但我告诉你,谁也别想逃出去。
赵轨仁笑呵呵地说道:师叔,我现在就给你尽孝。
说完,赵轨仁的两个手夹着三根香,噗通一下跪在灰雾面前,喊道:既寿永昌,天火焚香。
赵轨仁看着前面,两个手抖着香,喊道:焚香、焚香,不焚咋香。
老鬼骂道:你把咱宗门的敬神法用成这样,我都觉得丢脸。
赵轨仁摸了摸鼻子,从怀里掏出个打火机,把香点着后,接着念道:香火不绝,以拜英杰。
赵轨仁念完这句,对着老鬼磕起了头。
看着赵轨仁不停地磕头,师父说道:这老小子是在帮咱们,你们不懂法术的先走,我留在这儿。
我说我算是懂法术的,应该留在这儿。
师父说我那两下子还不如没学过的呢,一用法术就出血,要是鬼多了,还得失血过多昏过去。
我们正在争着的时候,赵轨仁一边哭着一边说道:师叔,我错了,一会儿我把袍子染黑,你看行不行,你杀他们,不要杀我。
师父一听赵轨仁这么说话,指着赵轨仁破口大骂:你个瘪犊子,在那扯了半天,原来是想自己保命。
赵轨仁对着老鬼说道:师叔,我愿意跟着你进左门,我还有很多造鬼的招没用过,我不想死。
老鬼对着赵轨仁点头说道:师侄,一会儿咱俩把他们弄死,咱爷俩把这些鬼魂分了,你看咋样。
赵轨仁点头哈腰地笑着说:好啊,以后我跟师叔,咱们宗门总说不让杀生,根本找不到什么厉害的鬼。
赵轨仁对师父说道:乾弥老道,我也是没办法,等把你做成傀儡,咱们一样能比划两下。
师父呸了赵轨仁一口,说道:你个老杂毛,和你这老犊子比试,赢了我都嫌丢人。
赵轨仁对师父说道:别废话了,等着死吧。
师父对我们说道:快,咱们赶紧顺着窗帘下去,早知道他这样,谁留下来陪他,咱们早就走了。
老鬼对我我们说道:走?往哪走,我让你们连地府都去不上。
师父看着老鬼,对我说道:你先下去,快点,这时候都赶紧地,要来不及了。
我一跺脚,走到阳台,准备拽着窗帘把自己顺下去。
这时候,一阵冷风吹了过来,阳台上的墙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一排脸。
师父告诉我不要怕,赶紧下去。
这阵风越来越冷,也越来越大,墙壁上的脸张开了张嘴,喷出一股股黑气。
师父一把把我从阳台拉到屋里,说道:这是死气,喷到身上,人会变僵,还好你没被死气喷到。
阳台上全是死气,我们这回可真出不去了。
这老鬼还真厉害,我们也不能在这儿等死,师父翻着怀里的东西,说道:上天总有一线生机,我们黄石一门不会断了根。
我对师父说道:师兄没在这儿,他就是根,咱们都死这儿,还有师兄呢。
师父摸着我的头,说道:你也是根,你也得活,知道不。
我点了点头,从兜里拿出刻刀,对师父说道:你和师叔是老根,也不能死。
师父看着我们眼前的东西,刻刀、石雕、槐花粉……说道:我现在没了法力,只能用这些东西拼一下了。
师父拿着槐花粉,对着老鬼扔了过去。
老鬼是一团灰雾,这包槐花粉砸过去后,穿过了灰雾,拍到了赵轨仁的脸上。
赵轨仁满脸都是黄色的花粉,咳嗽了一声,嘴里又喷出花粉。
赵轨仁不停地抓着身上,骂道:你个老牛鼻子,不知道我花粉过敏吗,痒死我了。
骂完后,赵轨仁冲到了浴室,洗了起来,一边洗一边还嗷嗷直叫,那叫声像是正在挨揍的狗。
师父盯着我们说道:刻刀留着防身,一会儿把石雕都扔出去,是死是活,靠这一下了。
老鬼正在往我们这飘着,那一团团灰雾变成的脸,都挤眉弄眼、龇牙咧嘴的。
房间里响起笑声、哭声、叹气声、喘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