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殿下,终于回来了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我们都可想你了,之前你说喜欢吃桂花糕,我这儿天天备着呢!”
“这么晚还出来呀,公主冷不冷,要不进来挑件衣服?”
鬼界夜市路上,阎蓓尔出现,笑着招手。这次的确是溜出来的,不过不是为了完成任务,只是因为她那颗难以按耐住的凑热闹的心。
一一回应父老乡亲们的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去,但尽量在这儿多待一段时间!”“多谢李奶奶,你们家的桂花糕,我隔两条街都能闻见香味儿!”“不冷不冷,我里边还多穿了两层呢!”
李奶奶一听便喜,拿袋子装了慢慢一大袋,笑道:“喜欢就把这两袋拿去吧,刚做出来的,热乎着呢!”白头发、又矮又胖、说话慈祥的老人,任谁见了都觉得异常亲切。
阎蓓尔道:“我要是就这样抱着回去,父皇铁定又该说我喽。奶奶这样,我想吃就来您这儿拿,怎么样?”
“好好好,这手艺还是公主当初教我的呢。老身就是靠着它维持生计呢!还真是要好好谢谢您呢!”
“谢什么呀,我都说了多少遍啦这是我们家乡的一种美食,要不是您手艺好做了出来,我就再也尝不到了呢。”阎蓓尔拿起一块桂花糕,整块丢进嘴里,脸颊鼓鼓囊囊的。可能,小朋友的吃法就是如此可爱吧。
“嗯!李奶奶手艺更好了呀!天界那些模仿您的,都妥妥被甩几条街呢!”
“再夸,老身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喽!哈哈!”
“听闻公主回来,我立马就赶过来了!”一位衣衫褴褛的妇人一下扑倒在阎蓓尔脚下,本想抱上她的腿,最终还是收回了手。“公主当年的所作所为真是救了我们全家呢!多谢公主!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忙扶起她,有些疑惑道:“你是……”
那妇人激动的指着一个方向,忙解释道:“公主不记得了吗?就在那个方向,那里……我当时……”后面的话使她有些难以启齿。
“嗷~想起来啦想起来啦!”她瞬间恍然大悟,拍拍那妇人衣衫上的尘土,道:“现在过得怎么样呀?”
那妇人在胸前手心拍手背,喜道:“自内时,我们家的局面就慢慢扭转开来,如今好多了呢!真是多谢公主啊!”
阎蓓尔轻笑:“不值一提不值一提。我那叫人傻钱多。”说完,自嘲的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在天界里没钱导致寸步难行的日子。
周围人围上去,个个神采飞扬:“之前怎么没听你说呢?我们还以为你只是中途搬进来的,怎么也跟公主有交集呢?”
明月如水,溢满鬼界。夜市上,蓝绿色的鬼火星星点点。美中不足的便是,如此月明星繁的夜晚、嘘寒问暖的仙友,在此刻,让一抹从天而降的身影扰乱。
周围仙友们收起玩笑,恭敬行礼。“见过太子殿下!”他们对于这兄妹俩的态度,不能说是有些差别,只能说是天差地别。
在这西鬼界夜市里,他们无非就是些老弱病残,但阎蓓尔总是习惯称他们为‘仙友’,如此称呼显得亲切,又不高高在上。如此叫着,久而久之倒真亲切了起来。她也被私下称为可谓是“西夜市小霸王”!不过这是西夜市的仙友们私下称呼,正主本人并不知情。
阎蓓尔潇洒朝自己的‘仙友们’挥挥手,示意他们继续。转头便被滴溜起了后衣领,阎枫装模作样的凶道:“谁让你跑出来的?身上还带着伤呢,你这要是出点儿事儿,父皇第一个先治我得罪你知不知道啊小屁孩?”
虽然阎枫为了给妹妹面子,把自己声音压的很低,但那群鬼们还是听到了。小霸王被欺负了,自己还不能冲上去出气,这……怎么也说不过去。他们只好加大自己的声音,装作一副‘听不到看不见’的样子。
尤其是那妇人:“那应该是公主第一次过来吧。结果我丈夫就坐在夜市的门口,把自己的小铁碗晃荡的叮当响。意思很清楚,是要钱的。”
“你们家虽然潦倒,但看着也不像是要钱撑起来的呀。”
“那时候呀,我们家里频繁出事儿。我丈夫次次碰钉子,最后寒了心,干脆打扮了一副乞丐模样,就计划着将来以讨要为生。”
“哦对,我还记得你丈夫当时是残疾了呢,是那个时候留下的病根儿吧。”
“他那是残疾啊,那就是装的啊,他说这样更好要钱,后来啊——”
阎蓓尔本是好奇路过,根本就没正眼瞧他。结果下台阶的时候踩到了那乞丐裹腿的布。
这一猜可好露了馅儿!正准备给钱的那鬼看了,骂道:“你装什么装?明明就有腿,我看四肢健全的很,我最看不起你这种装残乞讨之流!”
这话说的很对,阎蓓尔就是这样想的。但她不会如此拆穿,虽然踩裹腿布的是她,但那又不是故意的。
那乞丐眼巴巴看着那鬼拾起灵石,转身就走。气急败坏的他转眼就朝阎蓓尔骂:“你站住!一可知你今日一踩,就将我今后的饭碗全砸了!”
系统以为自己的智障小主这时候会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说什么:“你这本来就是假的,被我戳穿了,也是理所应当!”总之在得理不饶人这方面,自家的奇葩主做的那叫一个绝!
却没想到阎蓓尔很是淡定的说:“你之前很有钱的,对吧?”
说完,她冲着一脸不可置信的乞丐笑。不是那种嘲讽或者得意的笑,而是理解的笑。“人们经常会用手指关节抓东西,而你的左手四指关节皆有老茧,这说明你经常点数灵石。”
那乞丐很是不屑道:“你这么小,怎么会明白?”
阎蓓尔很是无所谓,她耸耸肩,笑着跟他道:“……跟我当年境遇一样啊。”
家财万贯,一夜败战。心灰意冷,流浪街头。
“虽然从家财万贯到流浪街头很难过,但是你可以想想那些让你有如此经历的人,你想看到他们过得比你好吗?所以……东山再起吧!”
“东山再起……”那乞丐咀嚼着这个词,忽然很是嘲讽的冷笑一声:“那我明天就换个位置。”
说着,他站了起来。正在心里暗骂这人时的阎蓓尔忽然愣住了,一双腿细的简直皮包骨,那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细,可以说是骨瘦如柴,而且是那种干巴巴小柴火。
乞丐转身就走,拿着他破烂到发黑发臭的裹腿布。这时或许好理解些,为什么那腿一裹便会真的让人以为是残疾了。“太成熟的小朋友可不讨人喜欢呢。”走了两三步那乞丐慢腾腾的说着。语速和他的脚步一样。
看着他有些失败的背影,阎蓓尔掏出荷包,跑着冲了过去。冲到那乞丐身边时,她猛地一撞!
眼看乞丐站不稳,本就离得不远、躲在墙后的妇人忙冲上来扶他,冲那个跑远几步的阎蓓尔叫道:“你这小孩儿怎么乱撞呢?”
阎蓓尔回头,做着鬼脸道:“撞死你个丧气鬼!”仅是一眼,她看到那个妇人衣衫单薄,甚至有些衣不遮体,以至于自己后半句哽咽了下。她很快掩饰下去,转身,头也不回的、像个真正的小屁孩儿一样跑开了。
那妇人继续道:“我们当时可气了,可是又追不上那小屁孩儿,可真是唇焦口燥呼不得,只能干瞪眼!后来我们才在丈夫的口袋里发现多了一个荷包,荷包里有好多灵石,还有一张纸条!”
“是什么,上面写了什么?”
“丧气鬼!还有个叹号。”
“那个时候没有笔吧,怎么写的?”
“用她自己的血。”
另一边,阎蓓尔声音带着撒娇:“哎呀哥我跟你说多少遍了,你看着周围多安全!怎么可能会出事呢?”
阎枫扫了一眼,承认了她的话,但态度坚硬:“再安全也不行,跟我回去!”说着,他就将小丫头提起。
阎蓓尔一连“哎!”了几声,才让阎枫停下动作。“怎么了?”
“我是来买橙子的!真的!哥你看那家的橙子好不好?”
“地府也有,你跟我回去!”
“若是喜欢我们家橙子,免费送!”那家被指的摊老板很是高兴的挑了几个最大的橙子,左捧右抱拿了四个,一股脑的全部塞给阎蓓尔。“橙子可甜了,公主拿回去尝尝!”
“好嘞好嘞。”阎蓓尔忙不迭的用衣服揽住橙子。“我下次来一定把这几个月蹭吃蹭喝的钱都还给你哈!”
摊老板笑着摆摆手:“公主爱吃,就等于给我招揽了生意!”
阎枫见此,再次提起阎蓓尔后衣领。“啊对了,夫人!我就是人傻钱多,你们可别学我啊!自己的钱都省着点儿、珍惜着点儿!”
看着‘仙友们’纷纷点头,阎蓓尔才被迫安心离开。
或许是真的有过相同经历的两人才会如此心有灵犀。那些励志鼓励的话根本不能让这种人重新奋斗。反倒是这种有些嘲讽的东西,才能让他们重新燃起希望。
那种感觉很奇怪,但希望没有人会有机会尝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