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枫指着帝朝返身前被丢的乱七八糟的酒瓶,忍不住再次开口唠叨起来:“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不要喝酒!不要喝酒!”见帝朝返却充耳不闻,反倒站起身来。
他目光所及之处只有被大风吹开的窗。
阎枫紧跟在他身后,待他走到窗边,天空大黑无光,时候不会多早。阎枫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指着窗外冲帝朝返凶道:“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去睡?是不是非让我教训你一顿才听话!”
平日里若是听到阎枫这样说,帝朝返定会马上老实,可这次他却不当一回事,装作没有听到似的继续关好窗户。
阎枫见此更怒,“我在跟你说话呢,你有没有听到啊?”八壹中文網
帝朝返重新返回刚才的位置,却没有注意到自己不小心撞到了窗边靠墙的书架。那书架挺高的,估计得要他伸手才够得到顶端。
侧殿年数已久,人流也多。窗子年久失修,侧边漏风。恰好,给微微摇晃的书架借了力。
但他毫不在意。
看着地上掉落的外衣,或许是刚刚起身时带掉的。这样想着,帝朝返弯腰想要捡起。
这时书架上高处一个青蓝色瓷质花瓶受不了剧烈的晃动,直直的朝他身后落去。
“师尊!小心!”站立于一旁的阎枫看到此,慌忙喊到。
眼看就来不及了,他忙上前伸开双臂,用自己的背为帝朝返挡下掉落的花瓶。
砰!
经阎枫一档,花瓶没能伤到帝朝返一分。反倒在他身上滚动几下,然后掉落、重重摔碎。
捡到衣服的帝朝返刚想起身,却被不远处的碎裂声吓得惊呼一声。还未站起的身子跌坐在地。抱着衣服蜷缩成一团。
还在纳闷着为什么没有感到疼痛的阎枫看到自己师尊这副样子,忙蹲下身轻声安抚:“没事,有徒儿在,不怕。”
他伸开双臂想要抱抱帝朝返,却扑了个空。
帝朝返看着地上的碎片,眼前立刻浮现一层水雾。他伸手挡着月亮照射进来的光线,眯着眼睛,这样,愈加模糊了。
“刚才,我好像看到那个孽徒了。”
凌烈的凉风“呼呼”的刮着,一股接一股向众生涌来。柳树也像喝醉了酒似的摇头晃脑。树苗小小就夭折,被风压在地上也不敢作声。大风便更加肆无忌惮,继续在天空中示武扬威着。
以往微波粼粼的湖面此时也跟着寒风活跃起来,奔涌着,升腾着,追逐着,尽情的奔涌着,时不时也失了风度。
正如帝朝返,温和儒雅,姿态端正的他失了态。在所有人不知情的情况下,醉醺醺地来到了摇舟湖。步伐紊乱,甚至跌跌撞撞,时不时胡言乱语。
帝朝返堂堂水神,就爱来摇舟湖。
他徒手扒开粗壮垂柳下的泥土,拿出藏在那里的几瓶无忧酒。
河中倒影着他的影子,垂柳,万千逝灵,乃至天地万物。时不时还传来几声青蛙叫,可以说是很难听的那种……有几分像今朝皱着鼻子的低吼。
果真,无忧酒,越喝越忧。
而且,喝起来就没数。
帝朝返的皮肤就像水一样,洁净,光滑。领口微开,酒水洒在他的锁骨上。直到沾湿胸前一大片衣襟。
他用手中酒瓶舀了半瓶水洗手,嫌慢,直接伸到了水里。冰凉凉地,很舒服。
洗好左手,帝朝返还不忘捧了些水。情不自禁说了句:“我好喜欢你啊。”慢慢弯曲手指,随便找着缝隙留下,握的越紧,流的越多。
方才放满水的酒瓶放在一旁,帝朝返举起,从头顶浇下。再睁眼时,眼角泛红。
他看着萤火虫般的逝灵,哽咽起来:“这么漂亮的地方,你为什么不能陪我一起看呢?”
“我只是你的师尊吗?独一无二的师尊。但是我从来都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从来都不知道……”
“扑通——”
帝朝返下了水,一瘸一拐,朝湖中央走去。
有些情感,开始即结束。
“我把我们的师徒情,藏在我管辖的领域。”
他一直往前走,直到水将身子淹没。然后慢慢躺下,看着湖面。散落的月光穿过了云,我们的故事淹没在水里。
今朝把舌头吐在嘴边,耷拉下来,时不时还滴落两滴口水。它狂奔进来,大咧着嘴,因为它终于能站起来了。尽管身体还有些浮肿,跑起来踉踉跄跄,但几乎在每次跃起时竖起的耳朵以及飘逸的毛发,无不在显示它的喜悦。
可主人不在。
它摇着尾巴,低着头,黑乎乎的鼻子在地上嗅了好长时间,然后猛的抬起看向湖中央,尾巴一点一点垂了下来。
“呜~”今朝仰起头,声音与以往都不同。
下一刻,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狗狗天生会游泳,更别提是水神的灵宠。今朝用狗刨直奔湖中央。左右看了看,一头扎进了水里。
今朝努力睁开乌黑发亮的眼睛,很刺痛,但还是要睁。它朝下游去。它知道:“主人是水神,主人喜欢海。我也喜欢。”
直到它主动放弃狗刨,任凭自己的身体向下沉去。
今朝不明白。
喜欢海,就可以跳海吗?
“但如果主人喜欢,逍遥也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