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虫毒是什么?”杜云有气无力的问。她清楚地记得,梅老太太也是用鸳鸯壶给他们倒的酒。而且,那时的情形她还记忆犹新:“那是当然了,这可是有名的鸳鸯壶。一边放着好酒……”梅老太太给自己倒了一杯,“一边呢,放着毒药”她在杜云面前按下鸳鸯壶底的机关,给杜云倒了一杯,笑嘻嘻的端起酒杯来说:“你,敢不敢喝呢?”……
“是什么……哈哈哈……”梅少俊痛苦至极反而大笑,他冲着梅少聪叫嚷着:“你过来,撕开我的衣服看看不就知道了!”声音悲惨而又凄凉。
梅少聪走到梅少俊的面前,撕开他破破烂烂的衣服前襟。眼前的一幕让他的胃极度颤抖,他忍不住弯下腰,呕吐起来。幅度过于大的呕吐动作让他脸上的伤口又崩裂了,血水一滴滴的滴在他的呕吐物上,很像是某种动物刚刚被挖出的脑子。
看到梅少聪的窝囊样,梅少俊嘲笑又疯狂的大笑起来。
杜云勉强抬起头,像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淡淡的一缕月光,满足了她的心愿,清晰的照出梅少俊胸膛上的情形:一道凌厉的伤疤像大蜈蚣一样趴在梅少俊的胸口。杜云奇怪,伤疤有什么可害怕的?正想着,黑暗中那道伤疤蠕动了起来。杜云的脸色瞬间变了。那蠕动着的是无数张牙舞爪的白色肉芽,不!是虫子!
无数的虫子在梅少俊的肌肉里进进出出,钻出一个个的小洞。仿佛那就是它们生活的地方。有的还在肉里探出白白的肉芽。仿佛躲在洞里正在繁殖。梅少俊的胸膛皮肤是暗暗的青灰色。无数的虫子在他皮肤里面蠕动着,繁衍生息。那是被它们占领的地方。那道伤疤仿佛就是它们与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无数的虫子时不时地出来透个气,再继续钻孔、吞噬,过着属于虫子的生活。
“这就是虫毒!中了虫毒后的几个时辰里,还只是全身发热。从第三天开始就会全身腐烂,虫子就会从你的皮肤里钻出来”梅少俊一脸的痛苦,“这道伤疤是那蛇蝎妇人给我划伤的,她要让我眼睁睁的看着那些虫子慢慢啃咬我的身体……”说着,梅少俊悲愤地落下泪来。
杜云的眼里满是惊恐,她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生怕自己会吐出来。事实上,她已经很难控制住胃里的汹涌澎湃了。
“怎么办?”杜云无力的说:“我们也种了虫毒了。我们该怎么办?”她捂住脸,嘤嘤的哭泣来:“如果我们死了,清文该怎么办啊?”
“这是怎么回事?”梅少聪已经吐完了,他艰难的开口。
杜云哭诉着:“她给我们喝的酒用的就是鸳鸯壶。你在井边的时候,她曾经说过,酒中有毒!我们中的肯定是一种毒!我们该泽呢没办?”杜云哭得完全没了主意。
“逃吧!”梅少俊悲勉的看着梅少聪和杜云,说:“你们赶紧逃吧。出去了说不定还有救!”
“可是,我们怎样才能出去?”梅少聪绝望的说:“连你这个当家人都逃不出去,我们……”梅少聪苦笑着摇头。
“听我说,你去推开那边的大橱子,掀开地下的一块方砖。那里不知是哪个先人挖的地道。你继续挖,应该很快就能挖出去了……”
“后来,我父亲把地道挖到了后山。他们终于逃了出去。”梅清文抱着萧落雪说:“只可惜,在山中,我父亲为我母亲去找水,就再也没有回来。大概是被野兽吃了吧。”梅清文颇为神伤的说:“毕竟,那时他已经快虚脱了。挖地道耗费了他太多的力气。”
“后来呢?你母亲怎么样了?”萧落雪柔柔的问。
“后来,我母亲被一位走方的郎中救了。所幸的是,我母亲因为喝的酒少,被竹签子刺中的地方多,反而以毒攻毒,解了虫毒。”梅清文微笑着说:“后来,我母亲把我抚养长大。她并不想我陷入这场纷争里。所以,她直到临死前才告诉我这件事。让我来找弟弟。没想到……”梅清文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那梅少俊呢?”萧落雪颇为担心的问。那是她的生身父亲啊!虽然,自己从没有见过他。不过,想到他那悲惨的情形,萧落雪的心里犹如针扎一样难受。
“我母亲说梅少俊自知无法像一个正常人那样活着。而且,我的父母也无法解开那条铁链。梅少俊就让我父母走了。自己留下了。相必……死了。”
萧落雪沉默着。虽然早知道是这么个结局。不过,亲耳听到还是很难受。她恍惚的想起:在梅老太太的逼问下,梅少俊轻易的就招出了王妈。看来,梅少俊并不爱王妈,他只是把王妈当作一个小玩物而已。而那晚,王妈明显是深爱着梅少俊,甚至为了他委屈求全呆在梅老太太身边,变得冷酷无情、杀人如麻!
想到这儿,萧落雪内心又是一阵寒冷: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父亲母亲!
梅清文并没有注意到萧落雪的这些内心活动。他站起身来望着身边的陷阱,说:“后来,我又在这儿见到了你!你说,这个陷阱是不是和我们很有缘。”说着,他转身蹲下,望着萧落雪。
萧落雪望着这双明亮的带着笑意的眼睛,笑笑,站起身来。梅清文也站起身来。两个璧人就那么站立着,微笑着对视着。
“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啊?”萧落雪偏着头问梅清文。
“嗯,既来之则安之。我们就先住下吧。如果……”梅清文深吸一口气说:“可能的话,我希望我们能找到梅家大院的那笔宝藏。”
“你想要那笔宝藏?”萧落雪的脸色微变。她不希望自己喜欢上的人也是一个掘金者。
“不,我只是认为梅老太太不配拥有这笔宝藏。”梅清文握起萧落雪的手,认真地说:“相信我!”
“嗯”萧落雪使劲的点头。沉默了一会儿,萧落雪下定了决心说:“我也有件事要告诉你”她咬了咬嘴唇说:“其实,我不是萧家的大小姐……”
“其实你是萧家买来的。这我早就知道了!”梅清文温柔的笑着说。
萧落雪惊讶的望着梅清文,看着他那一副早就了然于胸的表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心里的大石块终于放下一点了。
“我们回去吧。”梅清文说着,拉着萧落雪走到石门前,弯腰通过。待萧落雪通过石门后,梅清文拿下令牌,与萧落雪相视而笑。两个人手牵着手,甜蜜蜜的走在昏暗的地道里……
夜,黑漆漆的,透着寒冷的气息。一个黑影从萧落雪的新房里溜了出来。他行色匆匆的穿行在梅家大院的走廊里。如入无人之境般流畅。花影晃动中,黑影停在了王妈的小黑屋门前,他似乎在犹豫着什么,左右徘徊着。
屋内突然传出王妈那沙哑的声音:“既然来了就进来吧!”
黑影犹豫片刻,推开门进去了。
小黑屋内的烛光摘下了黑夜给那人的最好掩饰,照出那人的面孔:竟然是萧落雪!
王妈坐在桌子前面,提起茶壶又倒了一杯茶,说:“坐!”
萧落雪坐在凳子上,颇为不自在的说:“我今天来找你不是来认你的。我只是想知道梅少俊是怎么死的?”她心里已经打好了主意:如果王妈硬是要纠缠的话,她就干脆的离开,再也不和她亲近。
王妈耷拉着眼皮,说:“你来就已经很好了。”她顿了顿,挑亮了灯,说:“二十年前,我生下你后也就一年。那时,我已经成为了梅老太太的心腹。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早点脱离梅家大院,跟少俊带着你一起生活。所以,对梅老太太的话我一直是言听计从,变得冷酷无情起来。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吧。少俊不如以前喜欢我了。过了几天,少俊就失踪了。我还以为他彻底厌烦我了。没想到,在帮梅老太太争夺子嗣——也就是梅清远的时候无意间从她口中得知了内情。原来,少俊没有抛弃我,而是被梅老太太关在了囚室。”
看到王妈那副痴情的样子,萧落雪真地不愿告诉她梅少俊在第一时间就把她出卖了。
“我开始没白没黑的挖地道。因为之前少俊有意扩大地宫,因此,我一直在偷着挖地道。所以,我很快就挖到了囚室外面的那扇石门前面。”王妈看着萧落雪说:“其实那天你就去过了对不对?”
萧落雪心知此时再瞒她已经没有意义了。她就点点头。
“当时,我生怕你会泄露我的秘密,让梅老太太知道这件事,我才会推你下井的!”王妈的眼泪从干枯的眼窝中泊泊的流出,“我真没想到,你就是我的梅花啊!”
萧落雪垂着头,心里五味杂陈,很不是滋味。她不敢抬头,因为她真地不知道该怎样应对这种场面。从小,她就自己呆惯了。从没想过,有一天,她还能找到自己的父母。更没想过,与自己的母亲竟然会有这种画面。
好在王妈体谅她,及时住了口,又继续说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