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段风平浪静的日子过后,便迎来了太后的四十寿诞。
这次寿诞是端敏晋为太后的第一次,又刚好是大寿。所以,在兰月和完颜凌风的暗中筹划之下,将这次的庆典办得格外的隆重。
四方宾客从各地涌来,满朝文武齐齐到场。
鼓乐声齐鸣,在乐师的弹奏开始之后,歌伎舞伎纷纷入场献艺。
宫廷御厨备下的各色美味和美酒,逐一摆上了席座,四方的使节也纷纷落座。八壹中文網
他们轮番向太后敬献着贺礼,一边品尝着美酒佳肴和尽兴观看着顶级的歌舞。
这一日,所有人都吃得高兴,喝得尽兴。
太后的脸上,也浮起少有的笑意,一边接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道贺,一边端起酒杯,细细品尝起来。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风光的过过生辰了。也记不得多久,不曾有这样热闹的场面了。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满朝文武和四方来客,一种既熟悉而又陌生的场景浮上了脑海。
那是许多年前,自己刚刚封后的那一日,她是这样一番景象。
当时自己的父亲,在朝中具有极高的声望。而那时夫君初登帝位不久,南月国内忧外患,他的帝位坐得并不舒坦。
正是自己的父亲,对内替他压下朝中不和谐的声音,对外安定了边境。
在父亲的全力辅佐下,夫君的皇权日渐稳固。
而自己,也得到了他极大的恩宠。
只可惜,时移势易,在多年以后,父亲渐渐衰老,竟在一次与胡人的对战当中,被射穿了心脏。
他的离世,令自己悲痛不已。而更让自己伤心的是,从那时起,夫君对自己便日渐冷淡。
而当自己的孩子因难产夭折之后,他便几乎不曾踏入过自己的寝宫半步。
没过几日,便传来了自己贴身婢女迁入“星辉宫”的消息。再过了数月,便又传来她身怀有孕,晋升淑妃的消息。
端敏回忆起往事,将目光灼灼的瞪视着主位上的明黄身影,脸上的喜色完全被怒意所取代。
如今,她的儿子是南月国的皇上,高高在上的君主。
而自己和父亲,耗尽一生,换来的不过是屈居于仇人之子的结果。
这叫人如何甘心?
思及此处,端敏的目中露出一道凌厉的杀意。
但她随即强制自己将这个念头压下,因为她深知,如今的形势,自己只有暂时借助他的名头,才能将莫显那狼子野心的小人去除,才能将夫君的江山保住。
就让他多活几天!
端敏在心里默念着,反正他也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正在端敏心思反复之际,兰月的头略微转向这边,目光相接之下,兰月微笑着对她点了点头,然后将手里的酒杯举起,向她敬酒。
端敏也浅笑着回应,爽快的举起酒杯,将杯中之物一饮而尽。
接下来,她又乘兴喝了许多酒,整个人有些微醺,脸上也泛起了潮红之色。
她对兰月招了招手,意思是叫她过来。
兰月恭敬上前,却听端敏含含糊糊的说道,“扶我回去。”
兰月也不推辞,让端敏的婢女搭着另一侧肩膀,两人一左一右,将端敏往寝宫扶去。
完颜凌风也装作酒醉,在婢女的搀扶之下离了席。
而宾客们此时也吃喝尽兴,纷纷离场。
由于各地的宾客大多备有自己的马车,所以回去的时候,场面十分壮观。
这时,完颜凌风已悄悄换上了一身不起眼的行头,将早早藏在暗处,装满黄金的马车驾到了那车流当中。
由于马车数量太多,又多是邻国来的贵客,所以盘查的侍卫格外松懈,并未逐一掀帘查验。
完颜凌风的马车混在当中,终是顺利的出了皇城。
到达约定的地点,完颜凌风便将马车交给了前来接应之人。
对方驾上马车,目光惊喜的落在完颜凌风银色面具上,拱手说道,“有了这车黄金,大事可成!”
随即,接应之人便奋力扬起马鞭,马车遂徐徐启动,渐渐淡出了视线。
而太后这边,兰月将她扶到床榻之后,还命婢女打来了水,服侍她洗潄。
太后偶尔抬眼一看,只觉面前的人有些模糊而熟悉,便问道,“你是什么人?”
兰月温和的答道,“启禀太后,是我,兰月。”
太后睁大双眼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得真切,“原来是你啊,兰月。”
“娘娘,这醉酒之后,头疼欲裂。兰月知道一道醒酒的方子,可助太后解除这苦楚。”兰月一边轻柔的替她擦拭着额头,一边温声说道。
端敏有些木讷的点了点头。
兰月便立即写了张方子,让婢女依言煎药。
不一会儿,药便煎好送了上来。兰月端着闻了闻,“这味道太苦,太后恐怕喝不下。”
于是,她从果盘里取了几块蜜饯,用勺子碾碎了之后,混在了药中。
“太后,这药加了蜜饯,虽然谈不上可口,但也不至于太过苦涩。”兰月用勺子舀起药和蜜饯渣子,送到端敏跟前。
这时,端敏的头果真疼了起来,她便不再迟疑,一口咽下兰月的醒酒汤。
这方子果然十分灵验,一碗醒酒汤药下去之后,端敏感觉身体轻松了许多。
见太后喝完了汤药,兰月满眼关切的问道,“太后,你有没有觉得好一点?”
“本宫觉得好多了。”端敏肯定的点了点头,继而她凝目望了兰月一眼,恍惚说道,“你已贵为婕妤,还亲手服侍本宫洗潄喝药,真是忠心。”
“兰月虽然身份是婕妤,但却是受太后的恩惠。兰月是个本份之人,自然知道知恩图报的道理。”兰月满面恭谨,温和的说道。
“好!很好!”端敏目光牢牢的盯视着兰月,连说了两个好字,“如果本宫身边的人,个个都象你这样有自知之明,那本宫便可以省心多了。”
兰月不解的问道,“太后身边的人个个忠心不二,不知太后如何有这样的感叹。”
一提起这桩事,端敏的脸色暗沉下来,“本宫记得同你说过,许多年前,本宫身边曾有一个视如姐妹的贴身婢女。她是如何忘恩负义,将本宫伤得体无完肤的?”
兰月一见她提起了完颜凌风的生母,便想要乘着她的醉意,能从她口中探到一点蛛丝马迹。
于是兰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那么坏的女人,老天难道不惩罚吗?她背弃了主子,非但没有受罚,却反而得到皇上的隆恩,赐封为妃。”
“呵呵……”听兰月语气愤慨,端敏的心情大好起来。
“你道老天不长眼吗?”端敏望着窗外的天空,唇边尽是轻蔑之意,“世间之事,自有因果循环。那贱婢如此对待本宫,自是得到了她应有的下场!”
“她得到什么下场?是死了吗?”兰月不禁追问道。
太后却满脸笑意,摇了摇头,继而她敛下目光,落在了兰月面前的药碗之上。
她浅笑着说道,“真没想到,你会的还挺多。这醒酒汤非但有效,还而后幸福回甘,实在是一道醒酒良方。你这么能干,我奖赏你点什么好呢?”
见太后话都到了嘴边,却仍然没有给出明确的答案,兰月心里不禁好一番失落。
“太后觉得好,兰月便心满意足了,哪里敢要什么赏赐。”兰月垂下头去,轻声说道。
“钱财是死物,有一个贴心的人在身边,才是最好不过。”端敏却仍是坚持着,她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来,递给兰月。
“这是太后的贴身之物,兰月岂能接受?”兰月知道这个东西定是非同寻常之物。
太后却轻笑着开了口,“此物跟随了本宫十载,是父亲死前留给我的东西。”
兰月一听是死人的遗物,便更不愿接受,“既然此物如此珍贵,兰月更是不能收。”
“你可知道这件东西是作什么用的?”端敏却对兰月的话充耳不闻,只继续扯着嘴角,有些癫狂的问道。
兰月实打实的摇了摇头。
“这件东西,可是能够呼风唤雨之物!”端敏余醉未消,脸色得意的说道,“当年,本宫的父亲能够百战百胜,都是它的功劳。”
“一块玉佩,竟有如此妙用?”兰月一听这话,立即对端敏手里的玉佩感起了兴趣,但她脸上不露声色,只故作不解的问道。
“这是我父亲亲口告诉我的,断不会是假的。”端敏将玉佩拿在手里细细摩挲了一阵,然后无可奈何的说道,“只是他还没来得及我这东西怎么用,便已经离世。”
想起父亲的离世,端敏突然伤心起来,“若不是那次出征,他将此物留给了我,恐怕也不会战死沙场。”
她眼中含着泪,面色悲戚的将玉佩再次递到兰月面前,“我每日佩戴着它,便日日想起父亲的死。与其这样,还不如将它转赠于你,或许,你能参透它的玄机,得到它的助益。那样,对我们的大事,也能够有些益处。”
既然这玉佩是这样好的东西,兰月当下不再推辞,她双手恭敬的接过玉佩,谨慎的将它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