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兰姑娘。”
赵兰的眼睛藏着深深的警惕：“你要干什么？我不认识你。”
她流浪多日，几日水米不进，眼看就和那些骨瘦如柴的乞儿一起死去，突然边境出现几个配着短刀的蒙面男人，把她带到了一个大大的府中关在房间，然后紧接着一日后就被一群人蒙着眼睛，跟随着往来商队，被带到了这里，看守的人，嘴巴很紧，什么都问不出来，她只能从他们的衣着和房间的样子判断，她又回到了京都。
几日下来什么都没有做，就只是把她关在这里，正当她胡乱猜测之时，就被人带到了这里。
其实她去的最大的地方也只是王府，根本不知道这些人把自己带来皇宫要干什么，自己跟皇宫可是从来没有过瓜葛的，从哪儿冒出一个上官贵人要问话。
关清秋淡淡道：“我认识你就够了。”
关清秋看到赵兰就想起之前在王府，自然是没什么好脸色。
“赵兰姑娘，你原本是南安王妃亲近的侍女，王妃去世之后，你便被现任侧妃关寄云卖到了千里之外的幽州境内，照理说一般侍女，在主子去世后起码也能得些银两离开府邸，更何况传言现任侧妃善良贤淑，对下人极为大方下人无不交口称赞，怎么偏偏到了你这儿，就把你迫不及待的给卖出去了？”
赵兰听了关清秋的话，脸上露出一丝讥笑，反问道：“温柔贤淑？”
“哦？”
“她真是作的一手好戏。”赵兰冷笑一声，脸色已经有些变色了。
关清秋道：“所以你是为什么被发卖的？”
赵兰张口要说的时候突然改变主意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呵。”关清秋突然凑近了看她：“这么快就把原来的主子忘了？”
赵兰原本准备喊人，听见这话，突然愣住了，瞳孔一缩，几乎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她。
关清秋继续道：“父亲天天喝的烂醉如泥，你忘了是谁把你从那个烂摊子救出去的。”
赵兰道：“你究竟是谁？你是怎么知道的？”
事隔多年，更何况父亲早就喝酒掉到塘里淹死了，知道这些的，除了她自己，便只有她原来的主子关清秋，可是关清秋早已经死了，哪里会知道，难道是关清秋之前告诉了旁人，说漏了嘴？
可是这也不可能啊！关清秋之前从不瞒自己，在王府里也没几个人说的上话，此人又是在宫中，怎么会知道这么清楚？
赵兰脸色剧变，愣怔中还有一丝藏的极深的恐惧。
关清秋看到她脸上有惊慌之色，知道有鬼，存心想诈诈她：“这么快就忘记我是谁了？你服侍了我那么多年，既然这么快就把我给忘了。”
赵兰惊恐之色一点点浮上面孔，她勉强的笑了一下：“您是宫中的娘娘吧？您把我带到这里来，是为了什么，直说就好了，何必要这样吓唬我？”
关清秋对着她轻轻一笑。
月光在风下显得摇摇晃晃，关清秋的脸上被勾勒出一道白光，更显的苍白的可怕，没有一丝血色，却又有一股诡异的艳色，让人想起了来讨命的恶鬼，显得有些诡异。
赵兰强自镇定安慰自己：“这怎么可能呢？他早就已经死了，你休想要装神弄鬼。”
关清秋并不理她，赵兰的话越来越低，任是谁都听出话中的虚弱，果然赵兰在恐慌之下声音已经开始逐渐变高：“这不可能，就算是你也应该去找找关寄云沈裕他们，不关我的事，我是被逼的，你要找去找他们——”
她叫的声音虽大，但是之前关清秋就已经发了话，宫人全都被安排到外面去了，因此无一人听到他的叫喊。
关清秋一字一句道：“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赵兰向前膝行几步，用手抱住关清秋的腿：“我是给你下了毒，但是我也是没有办法，如今你回来了，要找就找我一个人，别找我弟弟。”赵兰几乎整个人都失去理智了，颠三倒四就几句话，什么不是故意的，放过她之类的。
“把你这些年做的事情，一五一十全部给我说出来，别想遗漏半句。”
“当初沈裕在私下总是接触我，他说喜欢我，想让我当他的侧妃开始我犹豫了很久，直到那次。”赵兰终于道，她看着关清秋，“我有个弟弟，你知道吧？”
是很久之前的事了，关清秋回忆之前，半天才想起来，道：“赵生。”
赵兰点了点头，眼神中有认命的的自暴自弃：“他那段时间跟无意中得罪了中书侍郎家的公子，他十年寒窗，那时候春闱在即，我不想因为这个他在第一轮被人刷下来，就跟沈裕提了这事，赵生这才顺利去考了试。后来……无意中说了关于你的消息，他就开始威胁我，说要把我赶出王府，我怕了，渐渐的，他说只要在你的饮食中加上一点点的东西，不会让人死掉。”
她自嘲一笑：“我真的做了，然后不知不觉越错越多，就像是一条路，走上了就再也回不了头。他用我弟和前面的这些来要挟我让我从老爷那里……偷文书。”
她说完之后反而解脱了一般，望着旁边的烛火，雕刻精致的宫烛在华美灯架上摇曳不止，蜡烛燃烧着，偶尔噼啪的一声脆响。
是她错，对父母之命唯命是从，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真正要什么？不愿给他人带来麻烦，宁愿自己受着那份罪，她让自己贤惠恭谨，沈裕多年来不曾踏足，她也只是将这份悲戚压在心里，从不曾怨天尤人。
结果连自己最信任的丫鬟从头到尾都在利用自己，陷害自己，是她错。她认贼作夫，这么多年都没有看清过，谁是狼子野心，谁是豺狼虎豹……
低低的笑声突然在房间里回荡开来，关清秋很少这么笑，笑了半天都止不住。
“无意……好个无意啊。”
殿里你鬼火憧憧，衬得面前女子脸色更加幽幽暗暗，雕花精细的雕花窗棂，瓶子里优美的花枝垂下来，那姿态仿若死人垂下的手，不详的可怕，赵兰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一下。
关清秋的声音在这样的气氛中霎时间甚至有点狰狞：“我放过你，谁来放过我？”
“你求我？”关清秋眼睛里全是阴霾，和平常的文秀判若里两人，她抓起赵兰的头发迫使赵兰看着她：“当初我求你们的时候有用吗？当初给我下毒的时候，你有慈悲过那么哪怕一点点吗，当时我痛不欲生的时候，你们这些人又在干什么，现在装什么可怜？！”
去年的那个时候，整个世界都是冰凉，晦涩的雨滴，充满血色的世界，满嘴谎言的女人，尖利的惨叫，绝望的哀求，滴滴答答的血流在在冰冷的青石地面，像一场浓烈的大火一样一下子就燃尽了所有希望，只剩下一地绝望的青灰……
“为什么要原谅你？”关清秋微微一笑，那笑意里说不出的秀美，掺杂着丁点冷淡，细看，甚至还有一点扭曲的恨意。
关清秋的手指修长，指甲圆润，尾端的弧度几乎完美，泛着微微的粉色，这只手是很适合弹琴插花的，此时却僵硬异常，骨节死死握在一起，泛出来玉石般的颜色，她的手从赵兰脸上慢慢划过，关清秋的眼睛发红，手指慢慢放在赵兰的脖颈上，一点点收紧……
赵兰拼命挣扎着，但是人在受激之下，爆发的力量竟然是无比巨大，赵兰死命挣扎都竟然没有挣脱的了，她的意识慢慢模糊，却没有多少恨意。
当初主子就是这样倒在冰冷的地面上，慢慢将离开人世的吗？
“砰”的一声，点门突然被打开了，顺苏看到这场景，什么也顾不得了，冲上前把两人拉开，连声道：“您冷静啊！”
外面的风猛然吹进来，让关清秋的脑袋清醒了一下，关清秋被他一推，刚才在力气都已经一散而空，竟然一下子坐到了地上，顺苏把赵兰丢进了内室，随即整个人跪坐在关清秋面前，俯身看上去：“您，您还好吗？”
关清秋被他一推，才发觉自己刚才才做什么，道：“把她给我关起来，千万别让人发现了。”然后她重重关上了殿门。
……
此时的乾清宫，皇后和侍女在正在说话。
年关忙碌，元宵节眨眼就过去了，皇后在宫中，在宫中忙至深夜，现在正在热水的蒸腾中，舒缓的呼了口气。
“新来的嫔妃安置好了吗？”
壹心道：“到几位更衣和美人都已分到各宫去了，人员用度也都拨好了。”皇后抚着自己的头发点了点头，其实他觉得这几位贵人姿容其实都算尚可。李美人天真活泼，端更衣人如其名，端庄秀丽，其他的几位也都是各有特色，但是圣上好像并没有什么感觉。
皇后道：“身上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
壹心道：“才来的几个，侍寝三五日便没什么消息了。”
新进的嫔妃，没有什么怨言的原因是因为最近圣上连后宫也不怎么来，像是一心扑在了国事上面，这才私下的怨言。
皇后淡淡一笑，眼睛看着铜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