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无情,雨更无情,天空被蒙上了一层灰色,雨不停歇,似真要紫妍赴死。
雨中朦胧的雪墙,雕栏画柱,婆娑的树影在紫妍眼中忽明忽暗,她坚持不下去。
她的身体浸在水中,水不再冰冷,只有那不知疲倦的雨点毫不留情的击打着她遥遥欲坠的身体,天旋地转,她似乎看到了朴雪城,他出现在了雕栏画柱的走廊中,一袭月牙白的锦衣,墨发飘逸,令天下女子自惭的容颜,嘴角挂着和煦的笑容,宛如神祗。
他不经意的看着紫妍的方向,笑容顿时僵了,眼中满是心疼,不顾一切的冲入雨中向紫妍走来,越来越近。
紫妍眼前顿时一片黑暗,勉强支撑起的身缓缓倒下,昏过去前她感觉自己被人托了起来紧紧拥入怀中。她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能这样死,她足了。
朴雪城看着狼狈不堪的紫妍心中狠狠刺痛,她浑身湿漉漉的,衣襟上还有血的颜色,地上殷红一片,他看到了她被夹得惨不忍睹的手指。
昔日的他们在白花齐放的御花园中琴潇合奏,她的一颦一笑令天地暗然失色,修长的指尖下泻出的乐曲更是绕梁不绝,如今她的手指伤成这样,恐怕日后再难抚琴。
朴雪城心中一紧,又闷又疼,没想到,半年不见,再见时,她已没了昔日的风华。
她离开的半年,他才知道什么叫做思念,他不能失去她,看到她昏过去的瞬间,他的心痛得窒息。
朴雪城抱起血水中的紫妍,雨水湿透了他的衣襟,青丝上有雨水不断滴落。
夜尘抢过刘府丫鬟手中的伞冲入雨中替朴雪城撑着伞。
朴雪城抱着紫妍走到了墨殇身边,敛起一切伤痛道:“墨王爷是不是应该给朕一个交代?”
她把紫妍嫁过来,不是让他们欺负的。她,他都舍不得伤害,他更不允许别人伤害她,她是他救回来的,她的命只有他可以主宰。
墨殇看着被雨水冲刷,苍白无力的紫妍心中泛起一丝异样,说不明,道不清。“朴王对本王的王妃似乎太过关心了。”答非所问。
朴雪城不想再跟墨殇纠缠,他只希望紫妍没事。他抱紫妍一路出了刘府,对身后的夜尘道:“你先回译站,准备好热水,衣服,命人请来大夫等候。”
“属下遵命!”夜尘说完冒雨翻上马背,策马而去。
刘府外停留着两辆马车,一辆是朴雪城的,一辆是墨殇的。
有侍卫跑来替朴雪城撑伞,朴雪城抱着紫妍上了马车,对赶马的侍卫道:“用最快的速度赶回驿站。”
朴雪城将紫妍抱入车厢,车厢内生着火,朴雪城找来了狐裘把紫妍紧紧裹住抱在怀中。
她毫无温度的身体让他担心,他紧紧的抱住她,像要把她融进骨髓一般,他只希望他的体温让她不再那么冰冷,他害怕她会醒不过来。
车厢外马蹄声和雨打声连成一片。
刘府内墨殇冷冷的坐着,手边是刘妃让紫妍画押的状纸,脚下战战兢兢的跪了一屋子的人。
“王爷饶命啊!臣妾只是……只是……”刘妃求饶,却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在家面壁思过吧!”墨殇不杀她的原因是因为有她在,刘晨才会忠于他。
紫妍醒来时已是三天后,睁开眼帘看到的是朴雪城疲倦的脸,他支着额头浅睡在床边,紫妍刚醒,他便也醒了,溺宠的摸了摸紫妍的额头。
他的温度,他的声音让紫妍清楚的知道,那不是幻觉,王兄真的来了,紫妍惊讶的问:“王兄怎么来了?”
“阮儿不希望王兄来吗?”若他不来,他真的很难想象他的阮儿会怎样?
当大夫说她受伤太重,失血过多,又淋了雨,发了烧,醒不醒得来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时他真的吓到了,怕她会醒不过来,怕他会失去她。
他昼夜不歇的照顾了她三个日日夜夜,她终于醒了,他真的好欣慰,他的一切守候总算没有白费。“阮儿,王兄带你回去吧!”他不忍再让她受苦。
“不!我不回去!”紫妍轻轻推开他道:“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眼看就要成功了,怎么能半途而费呢?”
“妍儿,你恨王兄把你送来和亲吗?你一定受了很多委屈吧!”朴雪城柔声细雨的道。
“王兄,阮儿不恨你,阮儿怎么可能恨你呢!”她的一切都是他给的,这是她该做的,也是她心甘情愿的。
紫妍没有忽略朴雪城憔悴的容颜,他一定守了她好久吧!紫妍抱着一丝侥幸问:“王兄想阮儿吗?”他心中是有她的吧!若没有他何苦苦苦守候。
“想!”一个字道尽了他一百多个日日夜夜的思念。容他任性一次吧!他不想失去她,一点都不想。
紫妍笑了,靠进朴雪城的怀抱中,他的怀抱还是那么温暖。朴雪城把下额抵在紫妍头顶,轻抚着她的发丝享受片刻的温暖。
王兄心中有她,紫妍已心满意足,再苦,她也能熬过去。
“啪!”杯子摔碎的声音惊动了屋内耳鬓撕磨的两人。
紫妍从朴雪城怀中探出脑袋看到的是琉璃,看到不该看的琉璃急忙跪地。
“咦!琉璃你怎么在这?”她不是在王府吗?
“是王爷允许奴婢来照顾公主的。”琉璃低眉垂首,紫妍看不到她的神情,但能感觉到她的话语中带着淡淡的疏离。
紫妍看了朴雪城一眼,朴雪城的视线也刚刚从琉璃身上收回。疏离?紫妍想一定是她听错了。
“阮儿,你先换套衣服,一会过来用膳,王兄让厨房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鱼。”朴雪城推开紫妍,缓缓起身。
“好!”紫妍迫不及待的翻了起来,见到王兄,她便安心了。
朴雪城先走了,琉璃走了过来替紫妍更衣,屋子里一下子静了许多,只听到衣物摩擦的声音。
琉璃的沉默,让紫妍疑惑极了,几日不见,琉璃像变了一个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