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思绪，水凝烟微微勾起的唇角浮现出一丝冷笑，既然上天有好生之德，让自己从十六岁开始重新过活，那么她便不会再像以前那般认命的活下去！
上一世，自己身边的人，全为了保护自己而死，这一世，她绝对不会让同样的悲剧发生第二次！
我命由我不由天！只有自己变强，才能保护身边想保护的人，把她厌恶的人，统统踩在脚底，让其永世不得翻身！
夜色如许，燕国的月夜还是那样美，水凝烟素净的双手抚着自己的双腿，记忆重现。
上一世，也是同样的原因，自己在雪夜被罚跪，又因第二天被水月婷施计落入寒水之中，身子一直不好，且一到冷天双腿便隐隐作痛，旧疾难愈，且愈发严重，以至于后来即使不被水月婷挑断脚筋她也很难行动如常。
往事不堪回首，从此以后，她便不再是那个她。
次日。
清晨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缝射了进来，打在梳妆台面上。水凝烟盯着镜中的自己良久，几不可闻的叹口气，为自己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头上只插一根素色簪子，没再做任何装饰。
“小姐，起床啦！”子衿推门而入，见水凝烟早已收拾妥当，惊讶道：“小姐今儿起得真早。”
“起得早才不会被人抓到把柄。”水凝烟脸上浮现出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又问道：“大夫人和二小姐可起了？”
“起了，这会儿子应该在前厅用饭呢。”
闻言，水凝烟吩咐道：“带我去前厅。”
一路走着，看着前方绵延的长廊，雕梁画栋，亭台楼阁下掩映着的丞相府，此刻在水凝烟眼里，不过一个比牢笼更可怕的吃人魔窟。
不屑一笑，她不由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小姐，大夫人她们正在用饭，我们要不要等她们吃完了再进去？”到了门口，子衿小心的问道，毕竟她心里是惧怕她们的。
“不必，你随我进去吧。”说罢，便一脚跨进了门。
“凝烟见过母亲，姐姐。母亲、姐姐万安。”水凝烟上前一步，举止端庄的对着大夫人和水月婷拂一拂身。
听到声音，水月婷转头斜眼看向水凝烟，柳眉倒竖。不待大夫人发话，便冷眼瞧着她，道：“我与母亲正在用膳，外人还是先退下吧。”
水凝烟面目含笑，依旧站在原地不动。
“你怎么还不走？”见水凝烟没走，水月婷不耐烦的看着她说道。
水凝烟闻言面上一笑，道：“姐姐说的是让外人先退下，妹妹自然是不用退的。”
“你，你胆敢顶撞我？”似是被水凝烟突然的反常吓到，再一看她绝色的脸上满是明媚的笑，生生把自己比了下去，心中更是嫉妒的牙根痒痒。低头见手边是丫鬟刚刚新换上来的热茶，顺手拿起对着水凝烟绝色的脸上便是一泼。
“啊！”
水凝烟早就有所准备，所以刚刚那一声叫显然不是她的。
再看水月婷满脸的惊慌，刚刚她泼出去的那碗茶，被水凝烟一个闪身，一滴不留的尽数洒在了从水凝烟身后而来的丞相水宁陶身上。
“爹……”水月婷精心修饰过的脸上此刻充满了惶惶的不安，不知所措的看向站在一旁的丞相夫人。
水凝烟不露声色的往旁边一靠，心中露出得逞的笑意，看向脸色已经发白的水月婷和愣在原地的大夫人，心道：“时间掐算的刚刚好。”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胡闹！”丞相一边整理着身上的朝服，一边怒目看向水月婷，斥责道。
显然大夫人也不知道丞相会突然回府，呆愣了片刻后连忙上前帮着丞相整理衣服，又小心的说道：“老爷，两个孩子不懂事，我本以为她们在闹着玩，放任着没多管，谁知凝烟这孩子那么不懂事，竟出言责骂她姐姐，月婷也是一时气急，才……”
大夫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便把错处推到水凝烟身上，偷眼看了眼丞相，见他脸色发青，还想开口再说什么，却被丞相拦住。
“昨日的事我已听说，这个家，后院的事我很少管，只要不出人命，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什么，可是若有人想动我水家子嗣的主意，那我可不能坐视不理了。”
丞相说罢，转头看向身后一直默默站着的水凝烟，脸色稍有好转，道：“凝烟也是你的女儿，你身为当家主母，切不可偏私过重。传出去，不止是你，更是坏了咱们水家的名声！”
丞相的几句话，虽是对着水凝烟说的，却无疑是警示身旁的大夫人。丞相府若是传出苛待庶女的名声，可是坏了水宁陶在外一直保持的好名声，也更会影响了一家子人的发展前途！这个罪名，她担不起。
大夫人听闻丞相话里话外的由头都是指向自己，一张脸更是吓得发白，她尽量控制着自己平静下来，使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惊慌，这才道：“老爷说的是，凝烟这丫头，我自会待她如亲生一般，不会叫人苛责了她。”
水宁陶见大夫人已经知错，便也不多做责怪，只是瞪了眼水月婷，以示警告，便转头真真切切的打量起自己的这个四女儿来。
水凝烟静静的站在一边，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惜。又见她浑身上下只戴了一支素簪，没有过多的修饰，一身淡紫色的长绒裙衬得她肤白如雪，看上去仿若不似尘中人。水宁陶看着她赞赏的笑笑，转过头来看到满身穿金戴银的水月婷，目光顿时冷了下来。
冷声道：“看来是我这个丞相没有做到一家之主的本分，倒是苦了我的亲生骨肉身上的首饰待遇倒比不上夫人你身边一个丫鬟的了！”
大夫人一听便慌了神，急忙拿眼瞅向水凝烟，见到她浑身上下只戴了一个玉簪时，便心知不好，当下便要开口，谁知丞相却没给她这个机会，冷声开口道：“今日起，四小姐的待遇与二小姐一样，月钱也照着二小姐的月钱发！”
“父亲！她一个庶出的贱人，怎能与我相提并论？！”水月婷在旁一听水宁陶的决定便急了，也不管自己刚刚犯没犯错，上前一步怒气冲冲的问道。大夫人在一旁想拦已经来不及了。
水凝烟面上不露声色，心里却暗暗冷笑：怎么自己上一世就没发现，她水月婷原来还是个愚不可及的蠢货？
‘啪！’水宁陶一掌扇在水月婷脸上，身子气的直颤，仿佛因为气极，声音听上去也提高了几个分贝，让院子里的丫鬟们听得一清二楚：“谁是贱人？凝烟是你的妹妹！你身为水家长姐，非但没有好好教导妹妹，与妹妹友好相处，现在竟然还在为父与你母亲面前骂她是贱人，可想而知你背后是怎么对她的！”
水月婷从小到大第一次挨打，早已委屈的眼泪在眼眶直打转，一声不吭的捂着脸不说话。
大夫人见事情不妙，连忙上前扶住水宁陶，口气要多软有多软的劝道：“老爷，月婷她知道错了，您罚也罚了，妾身扶你去后院休息吧。今后我必定好好教导她们几姐妹，让您没后顾之忧。”见大夫人服了软，水宁陶的气也消了大半，今日本没想发这么大火，可这个水月婷实在太不懂事。
看了看水月婷，水宁陶冷哼一声，拂袖走开。
见丞相生气离去，大夫人连忙追了出去，临走不忘给水月婷使了个眼色。水凝烟站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着。
水月婷仿佛也意识到自己在水宁陶面前说错了话，有些后怕，抬头瞥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似笑非笑的水凝烟，冷哼一声，一双美目瞪着水凝烟，像是想要从她身上剜块肉下来一样。
水凝烟却心情出奇的好，看也不看水月婷，转身便迈出了屋子，伸手唤了一下在外面等自己的子衿，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院子。
往回走的路上，子衿忍不住问道：“小姐，刚刚您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不是好好的吗？”水凝烟笑着转头看向子衿，心中为这个真心实意为自己着想的丫头而感动。
“刚刚在院子里听到老爷夸您，奴婢为您高兴。”子衿低着头，眼中仿佛隐隐有着泪光。
水凝烟叹口气，将自己随身的手帕递给她，道：“放心，往后的日子，我必不叫你们难过。”顿了顿，又道：“以前是我自己太懦弱，让你们这些跟着我的丫头也平白受了不少气，现在我想明白了，所以，从今往后，我都会为自己，为你们争口气。”
水凝烟目光定定的看向子衿，这一诺，她郑重承下，决不食言。
“小姐……”子衿看着水凝烟，终于一个没忍住哭了出来。
见状，水凝烟连忙用手帕为子衿擦着眼泪，不自在道：“你看看你，哭什么哭，倒像是我欺负了你似的。快擦擦，别哭了。”
子衿哽咽着点点头，就为她刚刚的那番话，心中也更坚定了此生定保护好小姐的心。
二人走着便来到了望月湖畔，绕过这条湖，就到了自己住的望月阁了。水凝烟笑笑，停住脚步走到一旁石凳处坐下：“子衿，我有些累了，我们先休息一会儿再走吧。”
“小姐，前面就是望月楼了，外面大冷的天，你身体还没好，还是早点回去吧。”子衿担心的劝道。
“我的身体没事。这么好的雪景，又怎能浪费掉呢？你既怕我冷，就回去给我拿个手炉来，我还想在这里多欣赏一下雪景。”水凝烟望着满目白雪素裹下的湖畔，笑着道。
目送着子衿走远，水凝烟唇畔的笑意更深一层，该来的，很快来了。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四妹啊，这大冷的天，你怎么坐在这里呢？别是传了出去，让人以为是相府故意苛待你呢。”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响起，水凝烟不用想也知道，是她的三姐，水灵嫣。
早上水凝烟和水月婷的事全府上下已经人尽皆知，水灵嫣和水月婷二人一派，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所以水月婷出丑，她水灵嫣也犹如自己受辱一般更加仇视眼前坐着的名义上的四妹。
水凝烟听闻水灵嫣的声音没有立即回答，反而依旧坐着慢慢转过身来，看到站在水灵嫣身旁怒视着自己一言不发的水月婷，淡淡一笑，随口道：“原来是二姐三姐，你们也这么好的兴致，来这里赏雪吗？”
见水凝烟丝毫不把自己刚刚的话听进去，水灵嫣心里不免有些不满，但碍于早晨发生的事，她也只好忍住，只是语气里带了一丝不善：“四妹既然见到我们二位姐姐，为何不起身行礼？难道相府里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闻言，水凝烟一笑，佯装委屈道：“凝烟不敢，只是凝烟见这望月湖里的冰水好似并没完全结成冰块，心想若是人不小心掉了下去，岂不是一条人命便没了？凝烟心慌之余不免走神，忘了向姐姐们行礼，还望姐姐们不要怪罪才是。”
听了水凝烟的话，水月婷也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向那湖水，确实有些地方还未结成冰块，想着刚刚水凝烟说的，水月婷计上心来，脸上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水凝烟，你得意不了多久了，很快，等着让人跟你收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