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下了狄道县后,李泰让周文的步兵营,冯虎的骑兵营,留在这里驻守。
庞德的骑兵营和姜囧的重步兵则返回冀县。
李安的朱雀军则返回临洮,另外,李泰还命令李安从临洮用水路,运20万石粟米过来,缓解狄道县的粮食压力。
要知道,狄道县的粮食储备,已经大部分被叛军搜刮干净了,再加上即将前来归降的羌人部落,没有足够的粮食,必然引发新的危机。
李泰好不容易软硬兼施,招降了一部分叛军及其家眷,聚集了一部分人心,可不能因为粮食问题,再让人心散掉。
返回冀县之后,李泰利用叛军在左冯翊肆虐的机会,让自己的大哥李平在右扶风和京兆尹,大规模的招募流民,让他们迁到凉州去,宣称开垦的荒地归自己所有,而且只需要缴纳一成地租就可以。
对于关中的无地百姓来说,这个条件实在是太诱人了,就连为李平在右扶风耕种棉田的农户,也有不少选择迁往凉州。
络绎不绝的流民大军,首先被安排在陇县、略阳、显亲、成纪、阿阳、平襄等地,这些地方安排的差不多了之后,再向渭河沿岸的豲道、襄武、通渭三县安排。
每个县一次不要迁入过多,否则的话,会给当地造成粮食危机,给当地的世家大族,提供哄抬粮价的机会。
这次迁民的动静不小,不但大量的流民迁移了过去,京兆尹和右扶风的大量百姓,也扶老携幼的往凉州迁移。
当地的官府忙于战乱,再加上流民四起,只能紧闭城门,不让流民进城,根本无力拦住迁徙的无地农户。
经过初步统计,大约有5万户流民迁进了汉阳郡各地。
初步稳定了迁过来的流民之后,李泰决定趁热打铁,把汉阳郡的税收制度也一起改变,把所有的赋税都变成农业税和商税两种。
目前朝廷已经有些自顾不暇了,如果李泰的记忆力没错的话,汉灵帝明年就会挂掉了,原本朝廷就无力顾及到凉州,等汉灵帝一去世,就更管不到凉州来了。
至于傅燮这头犟牛,他在凉州并没有实权,虽然会认为不妥当,但只要李泰坚持下来,他也是无力反对的。
回到冀县之后,李泰向傅燮说了自己的想法,傅燮果然有些愤怒,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说:“李郡守,你这是在胡闹,轻徭薄赋是高祖时期就留下来的祖训,你这是搜刮民脂民膏!”
李泰则摇了摇头,神情认真的说:“傅大人,你是世家出身,没受过苦,可能也知道百姓苦,但却不知道百姓到底苦在那里!
你眼里只看到了那些有土地的人,可是那些没土地的人呢?他们收入微薄,还要去缴纳口赋和算赋,还要去服什么徭役和兵役,日子能不苦吗?”
“可是,朝廷的田赋只有三十取一,有时候还要给百姓免税.......”
“傅大人,你觉得给百姓免的税赋,都落到了谁的手里?”
“..........”
“都落到了有田地的人手里,都落在了大人这样的世家大族手里!”
“..........”
“黄巾贼为什么会造反,除了天灾人祸之外,是朝廷的税赋制度不合理,对有钱有田的人来说,朝廷的税赋很轻;对没钱没田的人来说,朝廷的税赋很重,你知道吗?”
“...........”
“因为对他们来说很重,所以他们要托庇到大户人家,也就是托庇到各个世家当中,形成隐户。
因为对他们来说很重,所以一遇到灾荒,再稍稍经人一挑唆裹挟,他们就会去造反,你明不明白?”
傅燮被李泰一连串的质问,问的哑口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才叹了一口气说:“可问题是,税赋制度,自春秋战国以来,都是如此!”
“都是如此,不代表就是对的!”
“我承认,你说的可能有些道理,可你想过其中的困难吗?我知道你已经在武都郡和陇西郡这么做了,那些边陲之地,化外之民,做了也就做了。
可一旦你在冀汉阳郡也这么做的话,会遭到多少人的反对吗?”傅燮语气沉重的说。
李泰微微一笑道:“当然知道,恐怕全天下的世家都会反对我的,而那些受到恩惠的升斗小民,却很容易被世家蒙蔽,跟着那些世家一起反对我!”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要知道,以李郡守在凉州的功绩,安抚民众、平定叛乱,我这个刺史也佩服的紧,只要李郡守继续做下去,即便是朝廷对你有些不公,也是能在青史留名的!”
“我知道!”
“那李郡守知不知道,如果你坚持这么做下去的话,恐怕会被全天下的人唾弃,甚至会遗臭万年,累及子孙!”
“很有这个可能!”
“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因为我出身寒门!”
“可大人现在的身家,就是那些百年积累的世家大族,也未必能及的上!”
“傅大人,你饱读诗书,应该知道孟子他老人家曾经说过,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对吧!”
傅燮叹了一口气,默然良久,过了好一会儿才说:“凡事应该量力而行,李郡守现在要做的这些事情,可不仅仅是兼济天下这么简单。”
李泰微微一笑道:“傅大人,你就当我是一时头脑发热,异想天开吧,可在汉阳郡,甚至以后整个凉州,都要执行这样的税赋制度。”
说到最后,李泰的语气已经很不客气了,甚至有了一些威胁的意味在里面。
傅燮没有说话,冲李泰一拱手,微微摇头之后,扬长而去。
等傅燮走后,阎忠从外面走了进来,叹息着跟李泰说:“主公,你不该这么心急啊,等武都郡和陇西郡状况慢慢稳定了再说,也不迟啊,万一傅燮去向朝廷奏报,弹劾主公怎么办?”
李泰微微一笑,深吸了一口气说:“没关系,让他去弹劾吧,现在凉州大局已定,我必须尽快整顿好凉州目前的局面,税负不一,制度混乱,那才会真正的影响局面。
现在咱们手里要兵有兵,要粮有粮,必须要以雷霆之势,堂堂正正的解决这个局面,拖延下来,让那些世家把此事拖延、发酵,会让麻烦变得更大!”
阎忠叹了一口气说:“那倒也是,这些流民没多少资产,要是再收口赋和算赋的话,肯定又被那些世家大族收容了起来,变成隐户了。”
李泰又深吸了一口气,语气斩钉截铁的说:“这还是在地广人稀的凉州,要是连凉州都搞不定的话,我这个郡守也就不用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