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明再度抓住月檀的手，而这一回，她没有成功躲过，手被李景明紧紧的抓住了。
月檀忍不住咬住唇内的肉，可是，眼眶子却不自觉的红了。
李景明瞧见了，却还是开口道：“你不高兴什么？是在生气我让你伺候了絮芳？”
月檀没有说话，而李景明又替她回答了：“你是生气我把你当了奴婢，而絮芳也为难了你？还是生气我让你伺候爱慕过我的女子？”
“奴婢没有。”月檀的声音带了几分哽咽，可还是倔强出声，她闭上眼，努力控制住自己翻涌的情绪。
但李景明仍然步步紧逼：“怎么会没有？你本该是良家女子，如今却要卑躬屈膝的伺候一个奴婢出身的女子，被她踩在脚下，心里真的无所谓吗？”
“少爷！”
月檀忍不住出声打断，她喘着气，目光中带着一股愤怒，却也亮得惊人。
李景明却并没有因此而停嘴，仍然开口道：“你只怕也在恼怒我，明明喜欢你，却还要作践你……”
“少爷与奴婢说这个做什么？奴婢清楚自己的身份。”月檀有些自嘲的说着。
今日，倘若她没有前世的记忆，原本就是个丫鬟，肯定不会如此，可是她不是，她尝过自由和尊严的滋味。
李景明闻言，却摇了摇头：“你的什么身份？如果你一直清楚自己的身份，这辈子顶多是做姨娘，将来，我会娶别的女人，你生的孩子，也会叫别的女人母亲，只能称呼你为姨娘。”
月檀看向了李景明，眼里的亮光慢慢湮灭，她轻声道：“我可以选择不做你的姨娘。”
李景明摩擦着月檀的手背，开口道：“身为奴籍，你有选择吗？”
月檀的嘴唇动了动，红了眼眶的一双眼睛不自觉瞪大，她看着李景明，开口道：“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今日，其实我很高兴你会生气难过，因为这至少代表你心里是在意我的，但我更高兴的，是你即便当了丫鬟，也没有磨掉身上的傲气。”
李景明笑了，他将月檀的手放到自己嘴边，轻声道：“我只是不想你陷入这个身份的囚牢中，一直走不出来，我只能承诺你，我会一直站在你的身后，所以不要怕。”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月檀的声音有些冷淡，再度问道。
“谁让我喜欢你呢！我想要的很简单，也很难，我要你的那一颗真心。”
李景明的这句话，让月檀忍不住的落下泪，她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在心中不停的翻腾着。
她沉默了许久，没有说话，李景明脸上始终带着鼓励的微笑看着她，眼神柔和，没有一丝不耐。
抬起头的瞬间，月檀温热的泪珠滴落在李景明与她交握的手上，她点了点头，轻声开口道：“少爷，奴婢想歇息了。”
而后，又低下了头。
“好。”李景明答应的十分爽快，笑道：“日后，不要自称奴婢了，你不是丫鬟。”
他笑着抚了抚月檀的肩膀，扶着她到床榻上躺下，而自己却也脱了鞋，躺在了月檀的边上，他轻声开口，语气里带着一丝不确定：“一起歇息？”
月檀没有回答，默默的将脑袋埋进了李景明的怀中。
不知过了多久，李景明也闭上了眼睛，而月檀却睁开了眼睛，抬头看向了他。
双目闭着的李景明，瞧着比平时睁开眼睛的感觉有所不同，面部的线条不再坚硬，给人一种很柔和的感觉。
月檀在心中微微叹了口气，她能够感受到紧紧环着自己的这具身体的温暖，可是心里却始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月檀其实知道，李景明活得也不易，已经将算计当成了本能，可是他用这种方式来算计她的真心，让她按照他想让她走的那条路走……
这让月檀觉得有些屈辱与难堪，然而更难堪的是，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开始替李景明找起理由来了。
没错，她的确是胆怯，即便明知自己已经渐渐喜欢上李景明，却因为两世的经历，不敢妄想什么，只敢放在心里，若是不用这种方式点醒她，或许俩人就这么默默错过了。
可是，月檀心里隐隐有种感觉，感情并不是这样算的。
她轻轻叹了口气，再次闭上了眼睛。
月檀的呼吸声渐渐平稳了下来，经过这番折腾，她不仅仅是身体疲惫，心理上也累了，便慢慢地睡了过去。
而在月檀睡去之后，李景明睁开了眼睛。
他看着自己怀中这张美丽的面容，伸手轻轻拨开她额间的青丝，手指摩挲着她微微皱起的眉头，动作很轻，没有惊动她。
过了许久，李景明将月檀从怀中慢慢抬了起来，将她的脑袋轻轻的搁在了枕头上，再将她额上的发丝都捋到耳后，低头在她的额头上轻轻的落下一个珍惜的吻。
他抬起头看了月檀许久，方才起身下了床榻。
李景明走到屋外，恰好瞧见罗兰正站在房门。
罗兰看到李景明这般时候了，才从月檀的屋子里走出来，脸上忍不住露出了一个复杂的表情，她不敢说什么，连忙俯身行礼。
李景明点了点头，走了几步，在经过罗兰身边的时候，突然开口道：“月檀睡下了，别去打搅她。”
“是！”罗兰心中一凛，深吸了一口气，连忙应承下来。
李景明没有逗留，直接回了书房。
……
翌日，月檀照常伺候李景明用了朝食，撤下碗筷，准备送去厨房的时候，被罗兰拦了下来。
罗兰在厨房门口拉住了放碗筷的月檀，笑盈盈地福身叫了一声：“月檀姑娘。”
月檀含着淡笑地看着她，道：“罗兰姐姐别取笑我了，有什么事？”
罗兰娇笑塞了块银子给她：“月檀妹妹，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你……”
月檀没收银子，塞回道罗兰手里，不明所以的问道：“你说便是，拿银子做什么？”
“我就是想知道知道，你到底用了什么法子，叫少爷如此另眼相看？”罗兰压低声音，问道。
月檀面色微僵，反问道：“另眼相看？你什么时候看到的？”
罗兰挤眉弄眼，笑得有些暧昧：“别院里的人都这么说的。”
月檀立刻警惕起来：“别院里的人？哪些人？”
罗兰道：“别院里的下人早就传开了，谁不知道你得宠？所以啊，还请你提点我两句。”
月檀听她话里有话，挑眉问道：“想知道？”
罗兰忙不迭地点头。
“可不能白叫你知道。”月檀笑了笑，从罗兰手里把银子抠出来，抬眼笑道：“就四个字——别管闲事。”
说完，就捏着银子走了。
月檀知道罗兰向来觉得，李景明该和未来的少奶奶亲密才对，像她这样的丫鬟，是不配得到李景明的恩宠的。
所以，这么长时间了，一直看月檀不顺眼，动不动便要刺她两句。
月檀不想和她一般见识，却也不想让她觉得，自己是好惹的。
月檀准备快步回到正屋，和李景明商议一下，如何止住这众口悠悠，毕竟有损主子的名声，谁知道路上一个没注意，不小心闪到了腰。
见她撑着腰走进屋里，李景明皱着眉，问道：“么了？”
“没事儿，就是扭了下腰。”月檀装作没事儿一般，笑着摇头道。
“很疼？”
“一点点，明儿就好了吧。”
李景明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走到床边的柜子前，找出一盒药膏出来，他左手托着药膏，右手揭开盖儿，问道：“伤到哪儿了？”
月檀伸手抓住药膏，“奴、我自己来。”
她走到二房，将身上的外衫褪去，只穿了一件纯白的里衣和长裤，坐在贵妃榻上，手指头挖了一点药膏出来，撩起上衣，涂了一点在背后。
“你这样涂是不成的，要拿掌心揉一揉。”李景明站在耳房的屏风旁边，突然提醒道。
月檀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掩住衣裳，“少爷，我自己来就成。”
说完，还用手掌敷衍地揉了两下。
李景明面色温和，睨了她一眼，柔声命令道：“趴下。”
月檀面色微红，他不会要亲自给她揉吧？
李景明已经走了过来，挑起一点药膏在指尖上，柔声说道：“快点趴下，别磨蹭了，一会儿又被人看见了。”
月檀咬咬牙，便躺了下来，胳膊叠放在贵妃榻上，下巴枕在胳膊上，一条优美的曲线自肩膀往下延伸，顺着不盈一握的纤腰再往下。
李景明撩起她后背的衣角，露出纯白里衣下的白皙肌肤，好似一张无字无画的精致信笺，上面还有两个十分明显的腰窝，小巧可爱。
他喉结滚动，低哑着声音问：“哪里？”
月檀歪着头瞧着，小声道：“我方才抹药了，发亮的地方就是。”
李景明睫毛轻颤，指头往莹亮的地方抚去，将药膏均匀涂抹在上面。
冰冰凉凉的药沁入皮肤，月檀舒服得闭上了眼，嘴角略微弯着。
“我要用力揉了，若是疼，你就喊出来，算了，还是别喊了，忍着。”李景明嗓音沙哑，像是在喉咙里含着颗粒说话，喑哑的声音拂过月檀的耳廓时，带起一片颤动。
这话仿佛有种深意，月檀不自觉的面颊烫红，低低地“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