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之间,月檀挡在脸上的面纱被人一把扯了下来。
她惊慌的转头看去,只见这个将面纱从她脸上扯下的人,正目光极其复杂的怔怔看着她。
月檀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对方眼里透露出的感情,惊慌、狂喜、甚至是痴痴的爱恋……强烈到让人根本无法忽视。
对方原本温文尔雅的面容因为激动而变得有几分扭曲,他紧紧的扯着月檀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紧紧锁定着她,仿佛是在害怕她下一刻就会突然消失。
月檀被这一双眼睛中冒出的情绪吓了一大跳,她下意识想要挣扎,夺回自己的手。
可是,那人却激动的将手朝着她的脸探了过来,动作很慢,手颤抖着,嘴唇也颤抖着,慢慢吐出了一句:“思儿……”
月檀突然就明白了,眼前这个人将她当成了谁,她倒吸一口凉气,挣扎的后退了一步,想要推开此人的手:“你认错人了……”
那人闻言,却更加用力的抓着月檀的手:“思儿,你不认识我了?我是崔诚,你的诚哥哥……”
“我不是思儿,公子你认错人了。”月檀冷声开口解释着,希望对方能够清醒一点。
月檀的话,将崔诚从自己构造的幻境中拉入了现实,他看了看月檀,皱着眉头道:“不可能,你和思儿长得一模一样,天下怎么会有如此相像的两个人,除非……”
崔诚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最终无力垂下,他闭上了眼睛,又睁开了眼睛,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慢慢道:“你是……”
他话没说完,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双手扶在了月檀的肩膀上,带她挣脱了崔诚的手,并将她护在了自己的怀中。
而后,这双手的主人面无表情的朝着崔诚行了一礼,开口道:“草民李景明见过端王。”
崔诚目光死死的盯着李景明扶着月檀肩膀的那一双手,眼神不自觉的阴沉下来,目光阴翳的看了过去,冷冷开口:“李景明?你让开!”
李景明对此却没有任何动容,牢牢的将月檀护在身后,并没有让开身体,声音淡淡道:“不知草民的妾室有什么地方冲撞了端王,她胆子小,还请端王看在草民的面上,从轻处罚。”
“她是你的妾室?”崔诚抬起头,看向了李景明,手不自觉的紧握成拳,而看向李景明的目光里,也充满了怒气,“你怎么敢,你知道她是……”
他意识到此处并非谈话的好地方,猛地止住了这话,并未将话说出来,他闭上眼睛,让自己冷静下了情绪,而后慢慢出声:“本王也甚喜这名女子,不知你可否割爱?”
李景明特地说月檀是自己的妾室,便是觉得端王是个爱惜名声的人,自然就不会再过多纠缠了,但他没有想到,端王竟然一反常态,甚至不管不顾了。
月檀站在李景明身后,紧紧抓着他的衣服,短短一天之内,她被端王两父子先后索要,而端王的态度,更表明和她的生母申慎思有关。
她心中隐隐有种猜测,却不敢深想。
李景明自然也想到了此处,他声音依然冷冷清清:“王爷莫说笑了,月檀是草民的妾室,如何能够到您身边伺候?说来也是奇怪,刚刚世子也管草民索要过月檀,不知道这里面是有什么隐情吗?”
“曜柘?”崔诚闻言,脸色一变,他心中明白,此事不可能在此时此地简单了结掉,便冷笑了一声,开口道:“李景明,依她的身份,不可能只做一个小小的妾室,你听明白了吗?”
李景明面上仍然笑着,和崔诚对视,丝毫不露怯:“这不仅是草民的妾氏,还是草民唯一的妾氏,不可能割爱。”
崔诚眼里冒出怒火,他狠狠的盯着李景明许久,而李景明也并未收回目光,淡定对视着。
许久之后,崔诚突然笑了起来,他点了点头,对李景明道:“等明日,带着你的妾氏,过来端王府,本王亲自教你,什么叫做不会割爱。”
说完这话,崔诚深深的看了一眼躲在李景明背后的月檀,而后慢慢转身离去。
李景明对崔诚的威胁,淡笑处之,似乎毫不在意,但月檀却从他紧紧握住自己手的力度上,感受到他心情的不平静。
李景明目送崔诚乘坐马车离去后,慢慢收回了目光,他正要转身,却突然发现身后的月檀正依然抓着他背后的衣裳,将脸贴在他的背上,而他的背上,隐隐能够感觉到一阵湿意。
月檀抬起头,看了李景明一眼,眼中隐隐含着不甘心的质问:他是我的父亲吗?
而这一眼,让李景明心中忍不住一软,脸上也露出了一个淡淡的安慰笑容,他的手轻轻的摸着月檀的脸,温热的泪水沾染在他的手指指腹之上,有些烫人。
他轻轻拍着月檀的肩,安慰着:“我们先回去休息,从长计议!”
回府的一路上,李景明牵着月檀的手,带她回了房间,亲自绞了毛巾替她擦了脸。
这一番动作下来,月檀面上才微微平静下来。
李景明摸了摸月檀的脸,轻声问道:“怎么样,肚子饿不饿?”
月檀摇了摇头,并没有抬起头,轻声请求道:“我想睡会儿。”
“好,你睡吧。”李景明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亲自将她扶到床上,替她捻好被子,看她闭上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从床边站起身,走出了房间。
等李景明离开房间之后,月檀却突然睁开了眼睛,目光看向门边,脸上也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她现在心情很乱,只想自己一个人好好待着,但等她真的自己一个人待在房里之后,却不知为何,心里又忍不住升腾起一股异样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让她有些难受。
月檀深深叹了一口气。
正背靠着房门的李景明听到这声叹息声,沉默了一瞬,这才迈步离开。
他来到书房里,命人即刻出去打听端王府在十几年前有没有发生过什么异样的事儿,他思虑片刻后,写了封信,命长勤即刻送往原将军府。
这封信很快便送到了原将军府,彼时,原津正睡在申慎言的床上,骤然被下人叫醒,脾气顿时暴躁起来:“到底有什么急事,非得这么晚来打扰本将军。”
申慎言骤然被叫醒,脾气也比较暴躁,但她知道此时传的信件,肯定是异常重要的事儿,便没有多说什么,她看着原津慢慢变得暗沉的脸,开口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有……”
申慎言的话音还未落下,原津就出声打断道:“慎言,月檀的生父很可能是……端王!”
申慎言瞬间睁大了眼睛,吃惊的看着她:“什么,怎么会是他?月檀怎么知道的?信是李景明给你的?他怎么知道的?”
申慎言的情绪一下子激动的不行,手紧紧抓着原津的衣袖。
“李景明说今日万寿节,他带着月檀一行人外出游玩,意外遇到了端王崔诚,他正好看到了月檀的脸,神情激动的将她认成了小妹,还当场想他索要月檀。不过,被李景明阻止了下来,现在月檀还在李家。”
申慎言听完这话,忍不住急切的问道:“那他怎么确定端王就是那个人,毕竟、毕竟我们小时候都是相熟的玩伴,也有可能是看出来了而已。”
原津摇头,皱起了眉头,慢慢开口道:“李景明说,就在他们遇到端王之前,端王世子崔曜柘还特意找来,想要索要月檀,他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所以来问我们。”
“端王世子?他为什么要月檀?”申慎言神情疑惑。
原津摇头,“端王让李景明明日一早就带着月檀去端王府。”
申慎言语气坚决的说了一句:“绝对不能去,这里面绝对有诈,再说,就算崔诚真的是月檀的生父,我妹妹当年那么决绝的离开他,里面肯定有鬼。不然、不然我们一早就去李府,大家一起商议一下对策?”
原津拿起放在石桌上的茶水,一口饮尽,平复下了自己的情绪,否决道:“不成,李景明是八王爷的人已经摆在了明面上,如今我面上刚和八王爷摆脱关系,现在不能过去。”
“你什么意思?难道让我撒手不管吗?”申慎言冷声问道。
原津瞧见申慎言这副样子,心里也是一阵憋闷,他深吸了一口气,冷声道:“我知道你与小妹感情深,可你就不能为我考虑考虑吗?你有没有想过,若是太子知晓我和八王爷的关系,会有多大的震怒吗?”
原津还想再劝,可是申慎言却摆出一副没得商量的摸样。
原津面上十分沮丧,似乎是有些灰心丧气了:“算了,你想去便去,我不会逼你,大不了咱们等着太子怪罪下来,一起死算了!”
“津郎……”申慎言动了动嘴唇,她闭上眼睛。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和长姐的关系总有一天是瞒不住的,与其到时候被人查出来,还不如我们找个合适的机会主动暴露出来。”
原津闻言,连忙拉着申慎言的手,开口道。
“但这个合适的机会,越晚越好,这一场风波,咱们能避则避吧。反正那端王府也是八王妃的娘家,他们自家人对自家人,咱们真搀和进去,只怕就成了被殃及的鱼池。”
“你的意思是……”申慎言皱着眉头,有些不解。
“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