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轻轻碰了一下他的脸颊，还如当然年那般温润得像是刚刚坠落的雨水，长长的刘海覆盖住了他的额头，让他看起来很乖。
因为刚刚他的脸被戳了戳，他的表情也发生了变化，似乎是吃了什么难吃的东西，他皱起了眉毛。
两眉之间形成了一个川字，越清冬想要帮他抚平，但又生怕对方被自己弄醒了。
“他一定很累了。”
后土缓缓出现在了空中。
越清冬小心下床，又将他小心挪到了床上。
“后土娘娘，这些天都劳烦您照顾我了。”
后土摇了摇头，只是拉着她走到了屋外。
这里是酆都，和十年前似乎有了些不同，屋檐上山石间都布置了很多箭楼和法阵，显然酆七灰这些年在酆都之内也作了很多布置。
“你刚刚看到的那些，你有什么想法。”
“娘娘，您能让我看完吗？”
越清冬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央求道。
“现在还不是时候，你师父，风华元君在完成那件事情之前，你还不能掌握全部的因与果，不然有些秩序就会紊乱。”
后土苦笑道。
越清冬只好把她看到的和后土说了，后土却是皱起了眉毛。
“你说的那个红衣女子及其可能就是你师父所要破坏的因。”
后土继续道。
“如果河图八卦没有出现问题，南华真人也没有出问题，你师父，应该是想要彻底打开阿修罗与此间的大门，将此间变成无尽炼狱。”
“可是，她这么做是为什么？”
后土也出现了迷茫，诚然，她也不知道越清冬会看到什么。
“阿冬，这段时间，你帮我照看酆都，我要和那群老家伙商量一下下一步要怎么办。”
不等越清冬同意，后土就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怎么都这么喜欢自说自话，不过，酆七灰现在睡着了，她自己，也是哪里都不想去。
未曾想过，奔波劳碌之后的酆七灰居然生病了。
在印象里，酆七灰是不会生病的，越清冬看到了一遍打着喷嚏一遍红着脸的他的时候，心里有些暖暖的。
把方巾递过去，然后轻轻地在对方的脸上落下了一个吻，这是越清冬此生第一次吻一个男孩，准确来说也是第一次吻一个人。
虽然是很轻轻的，但是无比认真。
感受到属于女孩子唇瓣软肉的温热时，酆七灰的脸更红了，熟透了一样甚至会冒热气。
“早上好！”
越清冬不等对方反应，就把今天早上用法术做的小餐桌放到了床上，然后从渡舟的后厨里偷拿出了阿猫煮了肉汤的罐子，里面放了芡实和薏仁米，全是廋肉煨出来的，上面撒着一点葱花，越清冬用纯青炉火烧热之后就不顾烫端过来了。
“喝点汤吧。”
她看着他的眼，没有提他病了的事情。
他很乖巧地拿起了勺子，勺子柄上雕着小狐狸，一点点喝着汤。
这还是当初在中元节那天，她看到了他的狐狸面具想到的。
一直，想要送他一个有关狐狸的小物件，但是好多次都忘记了，后来，这个勺子是在那十年里打磨出来的。
每天都在磨搓着，似乎把他当成了活下去的盼头，她每天都是那般虔心地磋磨着。
“其实，我更喜欢小猫咪。”
他小声道，手里的汤勺放下，他用一如往昔干净而明亮的眸子盯着自己。
越清冬一时之间却手足无措了，准备了太久的台词，就像是尘封许久的屋子，在阳光之下不堪灰尘的困恼。
她说不出来一句。
“阿冬，这里是哪里？”
他回顾了一下四周。
“这里是酆都，我们都很安全。”
“对了，你的身体好了吗？”
“后土娘娘都帮我治好了。”
越清冬侧着头看他，好让阳光照射在他的脸上。
他被这样一直盯着，似乎更加不好意思了。
“对了，阿毛他们从军了，要不现在一定已经来看你了！”
他在不好意思的时候就会找各种各样的理由转移话题。
“嗯，我知道。”
“对了，阿冬，你一定很想阿猫他们了，他们……”
不等酆七灰继续说，越清冬反而道。
“我今天哪里都不去，我就在你床前面。”
“阿冬，我，我没事的。”
酆七灰似乎还想抵抗，试着伸出了胳膊，却险些打翻了小桌子。
“你不要乱动。”
原来，他生病了也很普通人一样一点力气都没有。
越清冬轻而易举地将对方的胳膊按到了他的被子里。
“阿冬。”
过了一会，越清冬听见酆七灰这样叫自己。
“怎么了？”
“没事，我就这样叫一叫你。”
又过了一会，酆七灰再次发声。
“又怎么了？”
“呜，没事，我就想要叫一叫你。”
越清冬一点也没生气，只是轻轻捏了捏对方的脸。
“没事的哦，如果难受，就睡一会，我今天，不，以后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酆七灰想要反抗对方有些冰凉的爪子蹂鲵自己的小脸蛋，但是最终什么也没有去做。
酆七灰合上了眼睛，似乎过了很久，越清冬又听见对方在叫自己的名字。
“阿冬。“
“嗯，我在。”
越清冬依旧温和地看着他。
他似乎是睡着了，仍然在呢喃着自己的名字。
原来，被人信赖是这种感觉。
原来，被人在梦中叫出自己的名字是这种感觉。
她就像窗外的阳光一样，小心地爬服在他的床沿之上，和煦地看着那个人起起伏伏的胸膛，看着那个人张张合合的小嘴。
似乎只要这样不停地看下去，时间就能停滞下来，似乎就这样看下去，酆都之外的修罗就会停止吞噬更多的生命。
但是，这些似乎，对于此刻的她来说，就是事实，不容置喙的存在。
“阿冬。”
日影下移的时候，她再次听到了她的声音，恍惚之间，她也睡着了。
没有梦的睡眠很满足，让她醒来的是对方的声音。
“到床上来睡吧，一直趴着一定很累吧。”
对方的声音很是柔软，就像是踩在了云朵之上发出的莎莎响动。
“我已经醒了，你饿了。”
“没，就是有点渴了。”
“嗯，你在这里不要动，我给你烧水去。”
很平常的对话，然而在失去之后，越清冬却是一句一顿说出来的。
对于这种现在，她很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