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轻轻按着眉间,愁闷地捶着手掌。忽地他眼睛转了转,暗暗走向钱氏,低咳一声:“老姐姐,你跟我来,我跟你说一件事。”说着,伸出两个手指,嘴唇轻轻嗡动:“老姐姐,你要是同意这门亲事的话,我给您二十两银子。”
声音虽然很轻,但还是被近处的四月捕捉到了,四月心下一跳,唯恐她奶被收卖了,急忙激她:“奶奶!想想陈姨曾经对咱家做的事!当时她那样欺侮你,您可不能算了,更不能因为村长的一点小恩小惠就屈服!”
钱氏双眉扭出一个大疙瘩,沉沉地望着村长,看得对方有点发毛。
又是一声低咳,村长伸出了三只手指,压低声音再劝:“老姐姐,我听说你和薛四月这丫头关系并不好。其实在她眼中,根本就没有把你当做奶奶。你也不用这么护着她。陈家虽然和薛家关系不好,像是金花那孩子你是绝不应让她和陈家玷染上关系的,但薛四月哪里像你的孙女?她怎么样归根到底跟你没有关系,你……”
“奶奶,您别听村长瞎说,我一直把你当做我奶。”薛四月使劲地挣扎一番,抓住这唯一的救命稻草,急道,“反正我不嫁给你的仇人家。”
“都别闹了!”钱氏忽地走到人群中央,挺起胸膛,中气十足地唤了声,“村长,你也不用劝我。反正你们记得,只要有我老婆子一天,我绝对不会让我薛家和陈春那媚货沾上一点关系!”
薛四月嘴角僵硬地扯了扯,暗地里为钱氏加油鼓气,虽然她一定不会帮自己,但她此刻所做的事的结果显然是对自己极为有利。
“叔叔,你也觉得村长做的对?”见前方有钱氏顶着,薛四月开始寻思逃走的法子。
“我咋没在村里见过你啊!”那桎梏着薛四月的人是一个宽背黑脸的中年汉子,薛四月又从脑中仔细地过了一遍,确认这村里没有这个人,“叔叔,你且松开我,我过去同村长说几句话。”
那黑脸汉子冷冷地看了薛四月一眼,一点反应都没有。
薛四月扯了扯嘴角,干笑了一声,眼睛转了转,激他:“您看,刚才我就是被你桎梏的,你的身手显然比我强的多。既然这样的话,即使松开我,我逃跑了,你也能抓我回来。你就不要这般胆小了。”
黑脸汉子阴沉的眼底闪过一丝冷光,他听从她的意思,把她放开了。
薛四月道了几声谢,之后活动着手脚,佯装对前方钱氏与村长的谈话有兴趣,余光已经暗暗地打量四下的人群,寻出最有效的逃生路线。
那里!薛四月看着左侧几个孩子围成的小路,暗暗扣紧手掌,孩子的防守是最弱的,等会儿从那里逃,一定能逃出去!
眼下是摆脱身后这个陌生的大汉。薛四月后退一步,没话找话:“叔叔,你劲头这么大,很罕见,您是做什么活计的?”
黑脸大汉冷冷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不回。
薛四月讪讪地笑了笑,转头偷偷地打量那人,见其手脚十分匀称有力,且肩膀胸膛处的肌肉又十分发达。看起来并非是村里干农活的人才有的体型,倒真像是专门习武的人。
薛四月眉梢微微抖动,眼睛转了转,心下暗道:“莫不是这黑脸大汉是混入村民中,专门过来抓我的?”
“叔叔,您在县里住?”薛四月尽力换上最友好无害的笑意,试探性地问道,“我前几天刚刚从县里回来,正好见过你。”
话音一落,那大汉的脸色明显一变,眼底闪着几分杀意:“我不是。”
薛四月暗暗握紧手掌,心下冷笑,果然一个小小的试探就已确定:他绝不是上杨村的人。
“叔叔,您说不是便不是。”四月背过头去,没有等大汉回应,便席地而坐,垂下头继续思量此事。
按理来说,自己刚到古代,除了村里钱氏等人外,几乎没有和人结仇,为何县里的人会派人来这样对付自己?
“莫非是因为我和楚卫的婚事伤到了一些人的眼?”薛四月几乎瞬间就想到了范围,因为县里的人都是有钱人,他们犯不着和自己一个穷丫头过不去。唯一的可能就是他们不希望自己嫁给楚卫。故而才联合这么多人,来这里唱一出戏。
“若真是如此,此事就复杂了,只可惜楚卫竟然真的相信了。”薛四月轻轻锤了捶脑袋,蹙眉道,“现在楚卫不帮我,单单靠着钱氏,根本……”
忽地,四下里一怔慌乱,薛四月一怔,急急地向前探,视线所及,却见昏阙的钱氏。
我奶怎么昏了?四月急急地走过去,却被黑脸大汉死死地拽住。
“叔叔,你松开我!她是我奶,要是今儿个因为我出事,我一辈子心难安。”
“不准去。”大汉使劲地把他车扯回,拽的她狠狠一踉跄,险些跌倒。
薛四月急的咬牙,然心底越发为钱氏悬着心。她奶归根到底也算是为了她,现在出事了,四月急得直跺脚,朝孙氏急道:“娘,你快去看看奶奶!”
“婆婆醒了!”孙氏带着哭腔,不断地掐着钱氏人中,轻声唤她,“您这是又听到村长什么话了?咋开心成这个样子?”
开心?薛四月嘴角微抽,满心的欢喜顿时消散。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知道她奶最贪财,假如村长要真是给她一定的银钱做引。诱,说不定她几句同意了。
四月后退一步,只希望一切都是好自己胡乱想的。毕竟,现在只有钱氏能为她挡在前线了,要是她奶也沦陷了,那真的是没有机会为自己翻盘了。
“村长啊!你说的可是真的?”钱氏一睁眼,一把握住村长的手,也不顾什么礼义廉耻和众村民的目光,只涕泗横流地道,“四月她值一千两银子?”
村长慌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且住嘴。
薛四月已经明白了。她欲哭无泪,不觉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