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缨刚到浣衣局就觉得今儿个气氛不太对,她在秦甘棠身边呆久了,一看气氛不对正拔腿准备走,却被浣衣局的嬷嬷叫住。
“红缨你不是来取衣服的吗?”
红缨只好硬着头皮走进去:“是呀,嬷嬷我家主子的衣服在哪里?”
“在这儿呢。”
红缨包了衣服准备走,却又看到旁边剑拔弩张地样子,忍不住问道:“这是怎么了?”
“玉美人的衣服被洗坏了,来找麻烦呢。”
红缨缩着头,想着秦甘棠日常教导她,这种时候千万别出头,便躲在后面,又想看看热闹,就抱着衣服站着,只听嬷嬷说。
“玉美人,这是怎么了?这么大火气,要是我们这儿谁做的不好,老奴这边给您陪个不是,您就别跟他们计较了。气伤了自己的身子可就不值当了。”掌管浣衣局的于嬷嬷是宫里的老人儿了,从先帝在的那会儿就在浣衣局当差,虽然不是什么有权有势的职位,但也做了这么多年,在这些宫人中,也算是有些手段和威势了,同为宫里当差的,就是徐顺海,也会对她客气一二。
“你就是这里管事儿的?我且问你,今日这衣裳,可是你们浣衣局的哪位不长眼的奴才洗的?我好好的衣裳到你这儿,却如今成了一团烂布,怎么?你们浣衣局就是这么当差的?要不要我去禀告了皇上太后,看看他们要怎么处置你们?”玉锦华仗着自己有理便格外的咄咄逼人。
那于嬷嬷也是见过的场面多了,当然不会被玉锦华这三言两语给吓到,只还是笑呵呵着一张脸说:“玉美人的衣裳自然是金贵的,也就是因为玉美人的衣裳金贵,所以这底下的人,也是格外当心,就怕洗的不干净,让玉美人不欢喜。只是今日当差的那个宫人眼拙,只看着那是一起被放在奴才们的那些衣物中,便洗得没那么仔细,这才酿成了大错。当初玉美人的衣服怎么会落到奴才们的那堆衣物中,现在也是无从查证了。只是现在,老奴也可以给玉美人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还请玉美人消消气。”
“消气?你这个老东西三言两语就想让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门儿都没有!今天这件事,你必须给我交个人出来,你不会管教下面的人,那就让我来替你好好管教管教!”玉锦华不依不饶,那样子让原本还有着笑意的于嬷嬷瞬间脸色就僵了起来。
“玉美人,我们浣衣局里现在要洗的衣服很多,并不是每一件都能一根线一根线的清洗。我们现在为了给各个宫里可以去参加中秋宴会的贵人们洗衣服,都是要挑出来放在一边的,您又不用去参加中秋宴会,这衣服就是如何了,也不会怎么样……再说了,人家秦美人还是要参加中秋宴会的人,衣服也被洗坏了一件,人家秦美人可什么都没说,只让我们自己下次小心点儿,怎么就……”其中一个年级尚轻的宫人看于嬷嬷被羞辱也是一时看不过眼,把心里话就给说了出来。
这话可把后面的红缨吓出了一声冷汗,这嬷嬷说什么不好,偏偏把火引到自家主子和玉美人中间,这玉美人本来就看她家主子不过眼呢。
红缨打了个寒颤,转身溜出浣衣局,这事要赶紧告诉主子才行。
于嬷嬷厉声制止:“你在说什么浑话!玉美人也是皇上身边儿的人,不是你们这些低贱的奴才能论是非的!玉美人,您就宽宏大量,绕了他们这一回吧!”
玉锦华此时耳朵里正在不停地回荡起刚刚那个宫人说的话。
秦美人还是要参加中秋宴会的人,秦美人也是要参加中秋宴会的人,秦美人竟然也有资格去参加中秋宴会!
原本玉锦华就不忿自己竟然比罗清瑶还不如,现如今,连那个死而复生自带不祥,人人敬而远之的秦甘棠也能去参加中秋宴会了!那么自己算什么?连那种蠢的恨不得去死的人都不如了吗!
玉锦华这越想越气,越想越是五内郁结,竟然生生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直接呕了血。
“主子!主子!”静月和秀青赶紧上来扶住了她,“主子你没事吧?咱们回去,这就回去,请太医,快请太医……”
罗清瑶坐在宫里正在绣花,一根针穿出来时忽然扎破了手,冒出了一滴血来。还没等她清理掉指尖的鲜血,外面秀青就急急忙忙跑了过来。
“罗美人!求你了,求你快去看看我们家主子吧!”
罗清瑶一见着秀青就知道是玉锦华出了事,忙就问:“玉姐姐怎么了?”
“我家主子忽然吐血,太医让煎的药也不肯喝,只一个劲儿地说要见你,奴婢斗胆,还请罗美人移驾去月渠轩看看我家主子吧!”秀青跪在地上哭着说。
罗清瑶自然是把玉锦华当成亲人来看待的,得知她病倒吐血,比当初知道秦甘棠病重还要更揪心,当即什么都没耽误就直接去了月渠轩,为了不耽误时间,一路小跑了过去。
等到了玉锦华宫中,才发现,玉锦华整个人格外的憔悴虚弱,半身倚靠在软枕上,有气无力地样子。
“玉姐姐,你这是怎么了?怎么会好端端地吐血呢?”罗清瑶走到床边,就着床边坐了下来,两手就去握玉锦华的双手,那双手也是凉的。
“姐姐是气,气你被人这样利用,却还不自知啊。”玉锦华微微皱着眉,很是心疼罗清瑶的表情。
“玉姐姐,你在说什么呀?什么利用不利用的,我只是个才人,有什么可利用的,你就别胡思乱想了,好好休息咬紧。太医可有说怎么回事?打不打紧?”
“你先别管我,你只管告诉我,你现在,是不是与丽景轩的那位走的很亲近?”玉锦华反手握住罗清瑶的手问。
罗清瑶想起自己这件事其实还没跟玉锦华说,如今被她先点出来,反而有种做了什么坏事被人戳穿了似的感觉,就稍微有些不自在地问:“玉姐姐怎么想起来问这件事?”
“你且告诉我是不是?”玉锦华虽然浑身乏力,但看着罗清瑶的眼神却格外的犀利。
罗清瑶支支吾吾,却还是说:“也不算如何亲近,就是有时会说上几句话罢了,她现在人变了,比以前好相处,也不会欺辱我,姐姐不用担心……”
“这就正是我担心的地方!”玉锦华用力说道:“原先的秦甘棠本就无脑,她虽然欺辱我们,却都是放在明面儿上,现在,她却学会了伪装。我看她说什么狐仙托梦,根本就是骗人的幌子,她根本就是狐狸精上身,心思计谋算的那叫一个精准!”
“玉姐姐怎么这样说?”罗清瑶不解地问。
“你知道她也得了消息,说让她去参加中秋宴会吗?”
“不知道。”罗清瑶摇了摇头。“这又怎么了?那名单是皇上和太后亲自拟定的,谁去谁不去,也不是她能左右的。”
“你还是太天真了。你真当她是真心与你交好吗?她只是在利用你!甚至可以说,是在利用皇上对你姐姐当年的情谊,转嫁到你身上后,皇上也会爱屋及乌。于是她就借着这样的机会,想尽了一切办法去吸引皇上的注意。不然,以她如今的资历和情况,又怎么能有机会去中秋宴会?她这是在利用你啊!”玉锦华说起秦甘棠时,手上都忍不住用力,那种愤恨简直像从娘胎里带出来的似的,直把罗清瑶的手都给捏红了。
罗清瑶虽然疼,却也更被玉锦华的话伤了心。
自己怎么就是罗清怡的情感转嫁体了?她是她,罗清怡是罗清怡,皇上如何对罗清怡情深义重她不知道,可如今她是罗清瑶,皇上也从未认错,又何来爱屋及乌这一说?
可眼下玉锦华身体不好,她也不好与之争辩,只是沉默着,听着她继续说下去。
“秦甘棠就是在利用你,你不要不信我的话。我在宫中比你久,什么样的人我没见过,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那个秦甘棠,你一定要远离她,不要让她再来伤害你。不然日后,你也一定会后悔今日不听我的话的!”玉锦华急于瓦解秦甘棠和罗清瑶之间的关系,所以在说这些话事,甚至有点胁迫的意思。罗清瑶虽然觉得玉锦华在这件事上有些小题大做,可既然她这样肯定,也总有她的原因。
罗清瑶一时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看着玉锦华那虚弱的样子,没有再说什么反驳的话,只嘱咐玉锦华一定要好好听太医的话,多休息,少操心。
“你一定要记住我的话!知道了吗?”
罗清瑶实在不忍让玉锦华继续劳心,也只能“嗯”了一声应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