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头再一看,这些所谓的家宴上,虽然看着是有多少名义上的家人,妯娌连襟叔伯母子,各个看上去都是一脸和睦,戴着一张谁都看不穿的面具。但是再仔细想想,自己穿越到这里,即便是有着跟开了挂似的“预知”能力,不也照样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面具戴太久,自己都闷得慌。
这样的年夜饭,说实话,秦甘棠是除了心累,也感受不到其他的了,于是忍不住,还是从宴会之上偷摸溜了出来。
可出来之后,也不过是比那个家宴稍微自在一些,那种说不出道不明的压抑感还是没能得到疏散。
毕竟,你再怎么跑,再怎么躲,都还是在这个四面围起的牢笼之中。
“哎——”秦甘棠一个人走到了御花园的一座假山那儿,躲在假山后面,吹着夜里凉飕飕的风。
“怎么?你这半途溜出来的?”忽然秦甘棠就听到一个清透的男声,在这乌漆墨黑的地方,显得格外的透心凉,让秦甘棠头皮都一阵发麻。
秦甘棠就站在那儿,一动不敢动,闭着眼,在心里只喊:“民主,和谐,友善……”
“怎么了?上次在后山那儿装神弄鬼自己不怕,今天倒是胆子小起来了?”那男声轻笑起来,带出一抹熟悉的音调。
秦甘棠听着那个声音嬉笑,瞬间就松下了自己的神经和肩膀,转头去找,在自己右侧,看到了宋先荣慢慢悠悠地走近了自己。
“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不知道吗?”秦甘棠没好气地白了宋先荣一眼。
“莫不是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怕鬼找上门?”宋先荣呵呵一笑说。
秦甘棠不想理他,见他靠近自己,反而是故意往旁边挪了一大步。
“怎么说我们也是老熟人了,你怎么次次都好像很不待见我的样子?”宋先荣故意和秦甘棠作对,往她那边又挪了一步。
秦甘棠看他再次靠过来,横他一眼,又往旁边挪开。
宋先荣也不阻拦,只你让一尺,他就进一丈,以至于秦甘棠一个劲儿地让,差点儿直接掉水里,被宋先荣眼疾手快地拉住她的手臂,只等秦甘棠站稳后,便松开了手说道:“你这是不想活到明年了?”
“还不是你害的,你靠我这么近干嘛!”秦甘棠有点怒道。
“你离我那么远又是干嘛?”宋先荣模仿秦甘棠的语气反问道。
“你这个人真是……你手里拿的什么?”秦甘棠鼻子灵,哪怕是这样寒冷的气候下,还是隐约闻见了一股肉香味。
宋先荣笑着抬起自己的手,晃了晃自己手里的食盒,说:“你是属狗的吗?鼻子这么灵?”
“……那你是数什么的?苍蝇吗?”秦甘棠觉得这个宋先荣是真不会聊天。
“你说你这嘴巴这么毒,你是在娘胎里吃砒霜了还是什么?”宋先荣倒也不生气,好脾气的反击回去。
秦甘棠扯了扯嘴角,心想,你才是从娘胎里就带毒。
“吃不吃?想不想吃?”宋先荣问。
“什么啊?”秦甘棠这脸变得很快,只一听宋先荣有一丝要给自己吃东西,立即就有了笑脸。
“你刚刚不是在太后娘娘的宫里吃过了吗?还有肚子吃的下?”宋先荣戏谑一问。
“哎,我这肚子是有伸缩性的,有多少,能进多少。”秦甘棠这是听着有吃的,什么前尘往事新仇旧恨都能一下全忘脑后去。
宋先荣说:“这不是听着你虔心向佛,吃斋净心,日子过的清苦,给你特地带了些吃食来。不过这里头,多是肉食,你这吃,怕也不合适,我看,我还是带回去吧……”
“别介啊!”秦甘棠一听有肉就着了急,直接两手拉住了宋先荣的手臂,睁着自己一双大眼,可怜得狠。
宋先荣是怎么都没想到秦甘棠会这么不顾礼仪地拉扯住自己,有些惊讶地低头看着秦甘棠那双莹白的手揪着自己的墨色衣袖,缓了缓情绪说:“松手,你这样和我拉拉扯扯的,被别人看到,你不要性命,我还是要的。”
秦甘棠讪讪收回自己的手,抿了抿嘴,说道:“这不是一时情急么,别见怪啊。”
宋先荣扯回自己的袖子,似不在意地将自己手里的食盒递给了秦甘棠。
“你这嘴怕是长得比你的命都高。”
秦甘棠得了好吃的,自然也不跟宋先荣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自己掀开食盒就把脸埋进去,深深嗅了一大口。
“这味道,才是人吃的啊!那些个绿叶菜根茎作物,那都是喂兔子的。”秦甘棠捧着那个食盒跟捧着什么奇珍异宝,这种把嘴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样子,让宋先荣有种错觉,这女的,怕不是个傻的。
秦甘棠这拿了一个肉馅饼就准备往嘴里塞,嘴巴张大了,还没塞进去,就又给拿了出来问:“你这些东西里,都没毒吧?”
“觉得有毒你别吃啊。”宋先荣也是有点受不了地说。
“你这大晚上地拎着食盒到处跑,真的很可疑啊。你这不会是要送给哪个小宫女小情人,被人家回绝了你的心意,你才来送给我的吧?”秦甘棠思维跳跃,尽可能的发挥自己八卦狗血的精神。
宋先荣脚下一滑,差点掉水里去。
“给你吃点东西怎么就能想到这么多有的没的?”宋先荣没好气地说,然后伸手就要抢会自己的食盒,被秦甘棠抱在怀里挡住说:“说话不算话,送人的东西还要抢回去,你今年贵庚啊,羞不羞?”
宋先荣觉得自己真是好心没好报,多此一举来找气受的。
秦甘棠当着宋先荣的面咬了一大口那个肉馅饼,得意得摇头摆脑,忽然听到不远处有一些悉率声。
宋先荣神色一凛,还没等秦甘棠张口出声,直接一手捂住了她的嘴巴,侧身躲进了假山的洞穴之中。
秦甘棠那半块肉馅饼就这么被宋先荣堵进嘴里,气都差点儿喘不上来,后背就那么紧贴着宋先荣的胸膛,用手抠了两下宋先荣的手背,都没能把他的手抠下来。
“……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就怀孕了?”一个男人刻意压低了声音急切地问道。
“这我又怎么能控制?现在你怪我又有什么意义?眼下最重要的是要怎么瞒天过海……”一个女人也同样是压低了嗓音。
“这是皇宫!如何瞒天过海?周围都是眼线和耳朵,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这是催命符!”
“你小声儿点,知道这是皇宫你还样?”
……
后来他们说的话更是低沉,秦甘棠竖起了耳朵都听不清个大概。那一男一女只待了一会儿便离开了,秦甘棠就那么维持着被宋先荣捂嘴的姿势,直到宋先荣确信外面的人已经走了才松开了自己的手。
秦甘棠得了自由,那半口都被她的口水泡烂了的肉馅饼就直接从她嘴里喷了出去,转身她便恶狠狠地看着宋先荣骂道:“你这是要谋杀我吗!你知道这半口饼就憋在我嘴里,我有多难受吗?差点儿没听到墙角,自己反而送了命!你是那两个人的策应吧!”
“你这不是还好好的吗?刚刚要是你发出丁点儿动静被他们听到了,你信不信我们两个铁定都要送命?”宋先荣慢悠悠地说:“你再大声一些,他应该还没走远,也是能听到我们两个在这儿的。”
秦甘棠虽然心里有气,但还是识相地闭了嘴,只是心中愤懑,又拿起一个肉馅饼往嘴里塞。
“我说就你这狗脾气,皇上竟然也能看得上,还招了你侍寝,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宋先荣讥笑道。
“我这脾气怎么了?我这脾气不也被翻牌子了。”
“是啊是啊,翻了牌子,最后命数不济,还不是一样没能侍寝成功。你这跟没被翻牌子有什么区别?”宋先荣继续讥笑。
秦甘棠两眼一拧,看着宋先荣就像是一幅恨不得咬下他一块肉的样子:“怎么了,我侍寝成没成功,关你什么事。你要是羡慕,你也把自己名字写到牌子上,等着看皇上有没有哪天心血来潮招你侍寝,到时候你再来笑话我,才算是名正言顺!”
宋先荣却说:“术业有专攻,我这弹琴的技艺登峰造极,进了皇宫成为御用乐师已然是成绩斐然。你这伺候皇上的工作都没能做好,我怎么就不能好好嘲讽你一下?若是人人都对你没侍寝成功的事表示欢喜,表示鼓励,望你再接再厉,那你在这后宫中的日子怕也是没什么前程可言了。”
秦甘棠原本还想看在他难得好心一次给自己带了点吃的来,以为他总算是找到了点良心,没想到,宋先荣这个人,还是死性不改,着实是可恨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