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尚服局也实在是太过懈怠懒惫了,竟然能犯下这样的错,当真是当差都不用心竭力了。“张贵妃言语之中已经是显出了不悦,保养得宜的手轻轻抚弄着那块刺绣,又慢慢放下。
秦甘棠想着,自己在这个档口实在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这说没事,这衣服也差不多能应付着穿,保不齐自己要挨训,说自己不识大体,要是说是啊这衣服快拿回去回炉重造,岂不是别人还要在心里骂她不识好歹?
于是秦甘棠只能干笑两声,等着张贵妃她们再开口。
东太后也似乎是气着了,冷声说道:“既然是尚服局的人办事不妥当,那便按照规矩罚了便是。只是这次,毕竟也不同于往常,封妃大典上要用的礼服,竟然也敢这样不当心,势必得要重罚些,才能让底下的奴才知道轻重。“
张贵妃也是应声道:“太后说的是,臣妾一定严惩那些怠工的奴才。“
秦甘棠忙说道:“其实,其实这也是细微的小事,即便不去改换重置,也并不会……”
“你呀,这以前位份不高,许多事都被手底下的奴才糊弄着,心里对奴才宽容许多。如今却是要封妃的人了,却是不能再这样事事由着他们轻视,否则,日后你还如何立威呢?”张贵妃劝说道:“此事,也在本宫,不当心,竟然出了这样的纰漏。本宫也有责任,你放心,不出几日,本宫一定给你交出一件最完美的封妃礼服。“
秦甘棠实在是觉得,这根本就是没有必要的,谁知道罗清瑶也在一旁说道:“是呀是呀,你的封妃大典,对你来说,是无比重要的大事,自然也马虎不得。”
秦甘棠被这么几个人劝说着后,倒也不好再说拒绝的话,只能说道:“那,那便是要劳烦张贵妃辛苦这一趟了。“
张贵妃只微微笑着说道:“此事本宫定当办妥,以全本宫待你如姐妹般的情谊。”
秦甘棠在心中腹诽:我们俩,算什么姐妹情,怕是塑料都算不上。
回到自己的丽景轩后,秦甘棠左思右想,心里嚼着今日张贵妃对自己的殷勤样子,总也觉得不安心,或许她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是她在这个皇宫里,活的实在是惊险刺激,万事不得不小心,于是对就着了自己宫里的一个小宫女,时刻紧盯着尚服局那边,以免又出了什么岔子。
可到底这小宫女也是个最笨心实的,话也说的不讨喜,以至于尚服局那边的管事因为这件事而生了牢骚。
这日刚把丽景轩的小宫女说的脸皮一阵红,等那小宫女回去后,便气得坐在一旁骂骂咧咧,喝茶都降不下去火气。
“哎呦,张嬷嬷这是怎么了?这几日天气转凉,怎么内火如此燥热,奴婢还未进门,就听着嬷嬷说道了。”又来一个穿粉衣的小宫女,进门脸上便是堆满了笑意。
“原来是你啊,丽妃娘娘跟前不用你伺候了,是有什么要紧事要吩咐吗?”那张嬷嬷缓和了一下语气说道。
粉衣宫女笑着说道:“这不是丽妃娘娘宽容对下,奴婢便偷了闲,想来嬷嬷这里讨点茶吃吗?”
“你这妮子,总爱来占嬷嬷的便宜。罢了罢了,这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你要吃茶,便吃吧。”张嬷嬷显然和这个丽妃身边的小宫女关系不错,对于她的到来,远不像秦甘棠派来的那个小宫女那样。
“嬷嬷这是怎么了?您在这尚服局是一把手,难道还能有人欺了您去?您若是不好打理,奴婢就去请示丽妃娘娘,保准被您出了恶气。”粉衣小宫女坐在张嬷嬷身旁说道。
那张嬷嬷叹息一声说道:“最近还能有什么大事,不过就是为着,丽景轩的那位呗。”
粉衣宫女脸上显示出一抹诧异,看着张嬷嬷说道:“丽景轩的那位主子?倒是为了何事?”
“哼,还能是为了何事,不过就是人家那位主子,人还没当上妃呢,就先摆起了威风,自己管着御膳房不说,还要托大管着咱们尚服局呗。”张嬷嬷不忿地说道。
“还能有这等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嬷嬷说来听听?”粉衣小宫女追问道。
张嬷嬷提起这件事就是一肚子火,于是添油加醋地对那粉衣小宫女说道:“你说,我这好好的做着自己的差事,对那上头的主子,都是毕恭毕敬的。前些日子,张贵妃说要给淑婕妤封妃大典做准备,要尚服局连夜赶制一件礼服,咱们尚服局哪个敢怠慢?就连夜制了一件,不说完美无缺,但也定是华贵无比的。可谁知道,却被发还回来,说那上头针工粗糙有了差错。我拿回来一看,确实是有疏忽,张贵妃娘娘也因此严惩了尚服局。这我也就认了,谁让淑婕妤,如今是金贵身,轻易得罪不得。可谁知道,淑婕妤却也因此极度不信任尚服局,拿出她管理御膳房那套,用在我的尚服局里头,天天派着人监视着尚服局。这谁能受得了?更可气的是,那丽景轩的小蹄子,竟然还说我这尚服局办事不利,才会惹得主子关注,自己若是事事妥当,谁会盯着尚服局。说到底就是讥讽我这个管事的没能力管理约束下头的人。我就不懂了,这尚服局,以往是连太后皇上的衣服都做得的,怎么就她这个小小婕妤如此做派,这样作践?哦,难不成是一朝野鸡变凤凰,狂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了?“
那粉衣小宫女也是迎合着,含沙射影说了几句。
就这些话,也被那折回头还要继续看着尚服局的小宫女听进了耳朵里,心中实在是不忿,就要冲上去跟她们理论,结果被秋罗一把拉住,然后扯到一旁说道:“你准备做什么?”
小宫女见着秋罗便说道:“秋罗姐姐,你没听见她们两个在说些什么吗?这样在背后诋毁辱骂主子,我可是忍不下这口气的!”
秋罗劝说道:“你这时候去纠缠吵嚷,闹大了,谁会好看?你也知道你们主子如今是封妃在即,此时若是惹出是非来,对你们主子,能有好的?你即便是要找她们算账,也得等这个节骨眼过了,再去不迟。”
小宫女听着,觉得秋罗说的很是有道理,但心中还是不甘心,愤愤道:“先由着她们猖狂,日后,我定是要告诉主子去,有的她们好受。”
几日后,青银正在丽景轩给秦甘棠收整内室,忽然见着那派出看着尚服局的小宫女红着眼眶子回来,于是连忙拦下她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小宫女抿着嘴,心中委屈不已,却还是抽了抽鼻子,想说自己没事。
青银怎么会是那么好糊弄的,拦着她说道:“你可是在外头受了谁的欺负?你且说出来,不用瞒着我。”
小宫女犹豫再三,才说道:“青银姐姐,我今日还是照常去的尚服局,想再问问尚服局给主子做的礼服进度如何,可谁知道,我今日才去,不过问了一句不到,那刺绣的宫女便没头没脸地挤兑了我一番,说我不懂这些针工就会瞎凑热闹。后来我就在尚服局看了一下,谁知道,那管事的张嬷嬷,竟然带了人来,非说我在这里鼠头鼠脑,说之前尚服局丢了东西,进来的只有我这个外人,手脚不干净,就让人把我打了出来。”
青银听闻后,眉头紧皱,然后说道:“他们可有拿住你什么凭证?”
“青银姐姐,连你也不信我?”小宫女被青银问的更加委屈,眼泪又掉了下来。
青银瞧着她抬手擦眼泪,手背上满是擦伤,于是耐下性子说道:“我不是不信你,只是你这平白无故被打出来,这尚服局也未免太不把咱们主子放在眼中。你且止了眼泪,跟我去后头上药。放心,主子是不会让你平白受屈辱的。“
小宫女这才点点头,勉强止住了哭泣。
青银觉得这件事实在是不对劲,按理说,如今宫中谁不知道丽景轩是得了皇上和太后宠爱的,自家主子也是即将封妃,谁不上杆子巴结,怎么还又这么不识抬举敢和丽景轩对着干,不给丽景轩面子的奴才。于是青银也没想瞒着,当晚就把小宫女在尚服局受欺辱的事说给了秦甘棠听。
秦甘棠一听,就皱起了眉头:“怎么好端端的,被人扣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污名还给赶回来了?”
“是啊,也不知那尚服局究竟是怎么了,如此不给面子,传到宫中,这名声,恐怕对主子有害。”青银颇有些忧心地说道。
“此事,目前先别声张,既然尚服局这么不满意我派了人手去监工,那便先停下好了。”秦甘棠说道。
青银想想,点了点头。那小宫女站在一旁,小声说道:”主子,那日张嬷嬷和丽妃身边的小宫女在背后编排您,奴婢原想冲出去和她们理论,还是秋罗姐姐拦下了奴婢,也是让奴婢在这个时候给您惹麻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