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胖揍一顿不说，还替人家琢磨出一个新招式，新招式还骂他是狗。
那卢家公子这辈子没受过这般奇耻大辱，挣扎着便要往上扑，被狗腿子们争先恐后按住了。
躺了一地的打手，和卢公子猪头一样的脑袋，足以震慑那些欺软怕硬的纨绔公子们了。
“卢少爷，不能再打了！”
“您受了伤，再打下去得吃亏！”
说得好像他是先受伤，才挨的打似的。
“再打下去，我可不会手下留情了。”夏云影摸了摸手腕，一副摩拳擦掌的样子，斜眼看着对面。
姓卢的知道自己打不过，刚才不过是想争口气，一看那铁似的拳头，一下就蔫了。
地上爬起来一个打手，声色俱厉地骂道：“你个不知好歹的狗东西，知道自己得罪的是什么人吗？我们家少爷可是朱雀大将军府君家夫人的侄子！”
朱雀大将军，君氏。
侄子？
夏沉烟再看那卢家公子猪头似的脸，似乎想起了什么。
另一小喽啰正梗着脖子附和前一个：“有本事你们报上家门，回头教你们好看！”
夏云影可不管他们是什么人，抱着胳膊冷冷地说道：“怎么？小狗在外面狂吠，挨了教训，不服气要回去找老狗来出头？”
养不教，父之过。
不仅要骂小的，还要连老的一起骂！
路过的围观群众，听见这话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会儿正值大下午，北郊山上清凉，又有庙宇、凉亭等建筑，来闲逛的人不少。
这里吵闹得厉害，四周已经三三两两聚了几堆看热闹的。
对方显然没想到夏云影胆子这么肥，听到“君家夫人”，连眼睛都没眨一下。
难道不知道君家夫人是谁？
“你、你敢骂君夫人？”那抬着君家夫人的名号唬人的小喽啰瞪大眼睛。
不等夏云影回答，夏沉烟就嗤笑一声，指着姓卢的明知故问：“他姓君？”
“我家公子姓卢！”小喽啰气势汹汹，好像姓卢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夏沉烟不咸不淡地又问：“那他父母双亡？”
这下没轮到小喽啰说话，卢公子就捂着脸吼了起来：“你敢咒我爹娘？”
他脸肿得像发面馒头，连带着说话都大舌头。
嘴张得稍微大点，还扯得脸疼。
所以就撂了这么一句，还有一肚子火没能撒出来，憋得那张脸充了血似的红。
夏沉烟没搭理他的怒意，只听取了话外之音，道：“也就是说，你爹娘健在，并非君家养着你。你在外面挨了揍，却要打着君家的名号狗仗人势？你这是故意给君家丢人呢吧？”
姓卢的哆嗦着手指，指着夏沉烟：“你、你说谁狗……”
话没说完，又被夏沉烟抢白了：“据我所知，君夫人庞氏，也只有两个侄子，一个姓庞，一个姓朱，就没有一个姓卢的，你是哪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在这儿狐假虎威的？该不会真是用君家的名号在招摇撞骗吧？”
夏云影不明真相，但也不妨碍他接话：“庞夫人素来治军严明，最恨欺压良善之辈，怎可能纵容自己的侄子拦路调戏良家妇女，斗殴伤人？”
姓卢的瘪了口气。
他的狗腿子赶紧说道：“我们说的不是庞夫人……”
“那就更奇怪了。”夏沉烟直接打断，“君老将军这辈子就娶过一个夫人，庞氏，你们既提起君家夫人，却又说不是庞氏，看来真是一群骗子，还是没脑子的骗子！”
“你你！”卢公子气得发抖。
“卢公子姓卢，他姑姑自然也姓卢！君家老夫人也姓卢呢！我们说的君家夫人，就是君老太太的亲侄女，君老将军的二房夫人！你们这几个不长眼的东西，现在知道自己招惹了谁吗？”
旁边的狗腿生怕不能狗仗人势，急得直跺脚，不得不把话挑明。
夏沉烟其实早知道他们说什么，只是一直装疯卖傻，就等着他们自己戳破。
于是笑了起来：“哦，原来是君家二房。”接着她敛起笑容，正色道，“一个妾室，居然敢称君家夫人，你们是对先帝敕封的诰命夫人有什么意见吗？”
妻是妻，妾是妾。
任凭妾的地位在高，也不能顶着夫家的姓，再直接冠上夫人的称号。
这是对正室妻子的轻视和侮辱。
那人张了张嘴，似要反驳。
夏沉烟慢条斯理地补了一句：“还是说，你们是对先帝有意见？”
君大将军的正室庞夫人受了先帝封赏，是名震天下的诰命夫人，实打实的“君家夫人”。
对她的身份不敬，那就是对先帝不敬。
一句话堵上了那人的嘴巴，对方甚至暗暗庆幸自己还没来得及张口。
旁边那个护主的小丫鬟，见卢家公子竟被怼得嘴都还不上，兴高采烈地说道：“姓卢的，你敢对先帝不敬？来来，你们把刚才的话再说一边，让周围的人都来听听，你们是怎么不把诰命夫人、不把先帝放在眼里的！”
狗腿子和随从们噤若寒蝉。
卢家公子也被哽住了。
这条山路是登山的必经之路，人流量不少，这会子已有更多人路过看热闹。
他要是接下这话，指不定传出去真要被治个侮辱先帝的大不敬之罪！
于是缩了缩脖子，口齿不清地含混一句：“你、你们别血、血口喷人！”
狗腿子装模作样地拉住他，像是怕他动手打人一样，劝说道：“卢少爷，算了算了，别跟这种狗东西计较，气坏自己不划算！”
另一个瘦高个子眼珠一转，说道：“咱们又不是怕他们，只不过您前段时间驯服烈马时受了点伤，还未痊愈，不能大动干戈。”
旁边的胖子连连点头附和：“您要是没受伤，收拾这几个下贱坯子还不是动动手指的事？”
他胖得没脖子，也不知道点头咋能这么轻快。
夏沉烟心里想着，嗤笑了起来。
矮个子的狗腿子不满地说道：“欺负受伤的人，有什么本事？转头还不得被咱们教训？”
他们倒是会给姓卢的找颜面。
打不过，就自称病患，怪对方欺负人。
就连坠马，也要包装成为了驯服烈马。
如果夏沉烟没记错的话，他是想欺负人没成，被惊马摔下地，好死不死的又被一蹄子踹在胸腹上，踹断了肋骨。
没错，眼前这个猪头，不是那日在国子监骑射场碰上的卢家公子卢昱芸，还能是谁？
夏沉烟对他本就没好印象，这次撞上，更觉这人蔫坏。
光天化日调戏民女不说，连对一个十四五岁的小丫鬟都能下狠手要人命！
这种人，早晚生出不可收拾的是非来。
夏沉烟冷笑：“伤筋动骨一百天，我看公子您还肝疼肾亏的，还是赶紧回家撅着吧，省得病情加重了，一不小心就不会来，那卢家可得断子绝孙。”
“你你你说谁肾亏？”卢昱芸捂着脸颤声，显然气得不轻。
气完一愣。
不对啊，这话听着耳熟。
刚才他是被夏云影打懵了，没细想，现在转过弯来，再一瞅眼前的丑女，不正是那天在国子监骂他有肝病，还肾虚的小蹄子么！
“你！”卢昱芸想发火，却又忌惮夏沉烟身边的夏云影，佯装是被狗腿子们三拉五拽才歇火，恶狠狠地撂了句狠话，“你给我等着！本公子饶不了你们！”
夏沉烟被找茬习惯了，何况这次是他们先动的手，于是冷冷地接下：“嗯，我等着。”
威胁没起到作用，对方还一副不咸不淡的态度，简直不把人放在眼里。
卢昱芸气得没法，在一群人的簇拥下甩袖子走人，免得再平白被人看笑话。
小丫鬟冲那一行人重重地哼了声，做了个鬼脸，又扭头高高兴兴地对夏沉烟说道：“这位姑娘好厉害，三言两语就说得那姓卢的屁都不敢放！奴婢见过的上一个敢把他骂得狗血淋头的，还是王爷呢！”
“喂喂！救你的可是我！”夏云影佯装不服气地邀功。
小丫鬟脸蛋红红的，也不知道是挨的那一巴掌没消肿，还是臊的，眨巴着眼睛一顿夸：“公子也厉害！三拳两脚，把姓卢的打得他爹娘都不认识了！一会儿他回了家，说不定要被看门的家丁打出来，还放狗咬……”
她越说越起劲，听起来是讨厌极了那个姓卢的。
从他们刚才争执的对话就能听出来，两方人并非初识。
只怕也是积怨已久，对方才故意找茬。
小丫鬟满腹怨气，嘚吧个不停，曹家小姐瞥了眼丫鬟，低声斥道：“青柳！别失礼！”
小丫鬟这才止住话头，哦了一声，低头退到一边。
曹家小姐双手搭在腰间，轻盈地福了个身表谢意：“今日多谢诸位帮忙，替小女子解围。小女子没什么值钱的可报答，只有这只金镯子相赠，聊表谢意。”
她款款说着，从白皙若雪的皓腕上摘下一只金镯子递到夏云影面前。
金镯子似小姑娘的食指般宽窄，面上刻着精细的流云花纹，做工不凡，看起来价值不菲。
小丫鬟惊呼：“小姐，这可是……”
曹家小姐用教训的目光看了眼小丫鬟，小丫鬟只能把下半截话噎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