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好笑!让一个连医术都不会的人来作证,这是串通好的吧?”
人群中带着嗤笑,发出质疑声。
但也不是所有人都不讲理,也有人反驳说:“当时我分明看到那位夏姑娘把脉和下针都非常熟练,不像是不会医术的人啊!”
连旁边的小刀都忍不住帮夏沉烟解释:“夏姑娘可是治好过诰命夫人重病的人,她怎么可能不会医术?”
吴璎不屑地笑了笑:“你们难道不知道,她医治诰命夫人,靠的是祖上留下来的药方,跟她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所以,这并不能证明,她就会医术。”
经过吴璎揭底,吴琅已经反应过来了:“夏家从来没有请人教过医术,夏沉烟上哪儿学到医术啊?靠着她母亲留下的药方,碰巧救过诰命夫人一次罢了,你们还真当她是个大夫呢?”
刚才觉得夏沉烟未必不会医术的那些人,现在都有些动摇了。
他们对夏沉烟的了解,肯定比不上吴家兄妹,人家跟夏沉烟可是亲戚啊!
“所以她到底会不会医术啊?”
“人家是亲戚,肯定了解,那她就是不会啊!”
大家一边议论,一边打量着话题的中心人物夏沉烟。
夏沉烟并没有第一时间反驳吴璎,而是任由他们讨论够了,罗府尹都忍不住拍惊堂木让现场肃静,然后问:“夏沉烟,你到底会不会医术?”
这时候夏沉烟才盈盈福身:“臣女若是不会医术,又岂敢出手医治凌家大少爷?以凌大少爷当时的情况,只要走错一针,就算他不死,也得落个终身残废!到时候,凌家不得把这笔帐算在臣女头上么?”
其他人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
要是夏沉烟没有把握,怎敢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贸然出手?
吴璎袅袅说道:“凌少爷吃的可是媚/药。你上前假意救治,其实是帮凌家兜住了丑事,他们又怎会找你麻烦?凌家巴不得把这件事压下去呢!”
“对!否则,你当时就察觉凌少爷体内有媚/药的药劲儿,为什么一直没有说出来?你这不就是在帮凌家隐瞒丑事嘛!”吴琅跟着添油加醋。
矛头指向了夏沉烟,她却面不改色,淡淡回应:“我只是不想无端传出流言,造成不必要的误会,若是被有心人利用,或许会对查明案情不利。”顿了顿,她对吴璎扯了下嘴角,“——比如,就像现在这样。”
吴璎脸色一僵:“夏沉烟你什么意思?谁是有心人,谁利用什么了?”
区区一个贱民敢这么跟她说话,可气!
吴琅也赶紧开口护着妹妹:“夏沉烟,你就是记恨我妹妹拆穿了你不会医术这件事,含沙射影诋毁她!你这个女人真是恶毒!”
“她说的根本不是事实,谈何拆穿,我又为何要记恨她?”夏沉烟毫不在意。
吴琅瞪着她:“公堂之上,你还不说实话?”
“我说的是不是实话,不该由你评判,也不是听我一面之词。既然大家各执一词,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找个病人再找个大夫,验一验不就知道了?”夏沉烟从容不迫,还主动提出了验证一事。
这本来是吴璎和吴琅想说的,听到夏沉烟自己提出来,这俩人都愣了下。
赵经纶不由看了看他们俩,似是在向他们确认,是不是能肯定夏沉烟真的不会医术。
看到夏沉烟这么干脆的样子,连刚才极其自信的吴璎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夏云杏肯定不敢骗自己,会不会是情报有误?
“她这是在故弄玄虚,要是咱们退缩,她就得逞了!”吴琅小声给自己妹妹打气。
夏云疏和夏云影也是护犊子的性子,见状也开口维护:“我们家小妹的本事,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外人就能摸得透的。”
一句外人,拉开了他们所谓的亲戚关系。
吴璎忍不住冷哼一声,要不是为了捅破夏沉烟不会医术这件事,她才巴不得别人永远不知道他们跟夏沉烟这种贱民有什么关系!
她主动说出来,他们竟然还嫌弃?
可能也就是死鸭子嘴硬,只能在这种地方过过嘴瘾了吧!
“我家沉烟都说了愿意验证,你们应该没有异议吧?总不至于,不敢让她验吧?”夏云影挑衅道。
“有什么不敢的?”吴琅恶狠狠地回应,
吴璎倒是恢复了她那高贵的大小姐模样,袅袅娜娜地说道:“让不让她验,又不是我们说了算,而是京兆府尹大人说了算吧?”
坐在上面恨不能所有人都忘了他的存在的罗府尹,终于不得不出来主持大局:“咳,既然证人是否会医术,是这个案子中的关键,那自然是得验的。”
于是他挥了挥手,让师爷去安排。
很快就请来了一位雀都知名的老大夫。
这位老大夫提了一些医理相关的问题来考验夏沉烟,夏沉烟均是对答如流。
看着老大夫频频点头,赵经纶和吴家兄妹俩的脸色都变得有点不太好看了。
“只是会背书而已,不见得就一定会医术吧?”吴璎质疑。
吴琅也附和:“纸上谈兵而已,根本说明不了问题。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丫头背书倒是挺不错。”
夏沉烟在国子监素有才名,吴琅和吴璎也是从国子监毕业的,所以听说过。
“无妨。小人带了一名咳嗽患者过来,让这位姑娘把把脉,判断一下病情,便知其是否懂得医理。”老大夫对上位拱手,征求府尹的同意。
不等府尹发话,凌家堂少爷凌宵就先招手了:“那还等什么?赶紧把人带上来啊!”
他发了话,府尹便赶紧招手示意:“快快快!”
师爷赶紧到偏厅,把那名患者带出来,
“咳咳咳咳。”那人还没出来,就不断听到他的咳嗽声。
这年轻男人上前叩拜府尹,一句话夹着两声咳嗽,气喘吁吁说了半天,还噗噗放了个屁,尴尬不已。
府尹捂着鼻子,有点不耐烦地挥挥手,让人给他安排了座椅:“夏沉烟,你赶紧给他诊治吧!”
夏沉烟走到旁边去坐下来,搭上那人的脉搏。
老大夫在旁边提示了几句:“此人咳嗽已久,请姑娘诊断,是因何而起。”
吴琅一听就嚷嚷起来:“咳嗽那不就是肺不好吗?这有什么好诊断的?你们这是串通好了在耍赖吧!”
那些文人们也不懂医,对咳嗽的认知,跟吴琅一样,停留在风寒感冒、肺热咳嗽的层面,被吴琅挑唆得议论纷纷,觉得不太公平。
老大夫和夏沉烟都不说话。
只有府尹猛拍惊堂木:“肃静!肃静!本官断案,都是公正廉明的,怎么可能耍赖!就算你们是原告,也不能血口喷人!胡说八道,当心本官治你们一个污蔑朝廷命官之罪!”
对吴琅,府尹可没有对赵经纶那样的耐心。
一顿呵斥下去,吴琅的脸色都黑了。
夏云影嘲笑一声,活该!
自以为有荣王当靠山,以为谁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了?结果府尹根本不卖他这个脸,只把他当成赵府的一条狗罢了!
“你们对病理的认知太肤浅了。”夏云疏作为一个“药罐子”,在这方面可比其他人更有发言权,“咳嗽的缘由是分很多种的,绝非只有肺热引起。”
“你们一个个的又不是大夫,嚷嚷得倒是这么厉害。我看是你们在故意捣乱才对吧?”夏云影讽刺道。
吴琅怒目:“你!”
夏沉烟眼皮都不抬一下,冷冷说道:“就算他们吵得掀翻房顶,也影响不了我。不必理会。”
夏云影闻言,笑嘻嘻地冲吴琅扬了扬下巴,抱着胳膊站到夏沉烟身后去,像是在为她保驾护航。
吴琅黑着脸还想说什么,就被府尹一声惊堂木警告。赵经纶也给了他一个消停点的眼神,免得让人觉得他们太无理取闹,有理也变得没理。他只能忍气吞声,不再说话。
整个公堂上,只听见那名年轻患者的咳嗽声。
他不时觑一眼夏沉烟,似乎有点担忧。
被咳嗽折磨了许久,他已经寻过不少大夫,都未曾根治,于是求到了雀都最有名的这位老大夫这里。
谁知一上门就遇到这种事。
眼前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不过十六七岁,怎么可能瞧得出他的病症?
“张嘴我看看。”夏沉烟示意。
年轻男人迟疑地张开嘴,心道,只怕这个丫头又要跟之前看过的大夫一样,认为他是喉咙脓肿引起的。
“咳咳咳!”
他止不住咳嗽,竟然还放了个屁,尴尬地摸着肚子说道:“那个,大夫,你瞧出来毛病了吗?”
夏沉烟拉下他的衣袖,整理了一下,答道:“可以了。”
老大夫说道:“那你可瞧出来,是什么问题?”
“大夫,我这可不是嗓……”
年轻男人大概是被太多大夫误诊过,忍不住要先提醒一下,免得这小大夫又说出一堆废话。
“病人就别说话了!你要是自己会治病,还找大夫干什么?”吴琅打断了年轻男人的提示。
那年轻男人只好悻悻地闭嘴。
所有人只能看着夏沉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