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黑暗中,这片安静的密林,似乎正在酝酿着什么可怕的危机。
“小心点。”夏沉烟小声提醒。
红钰低垂的手掌心里已经运起了一团灵力。
周围似乎有风轻轻吹过,树枝轻轻摇晃,发出几不可闻的声音。
她俩小心翼翼地穿过密林,但还好并没有发生什么事。
就在夏沉烟以为自己可能真的是多虑了时,她听见了声音。
是脚步声!
“嘘——”
她对同样发现了情况的红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俩人一同闪到树后。
那不太明显的声音还有点远,只是夏沉烟和红钰都太警惕了,而且也很习惯在充满危机的黑暗中生存,才能发觉到。
但同时,夏沉烟似乎还发现,在她们俩背后,有什么动静。可当她回头试图查看端倪的时候,并没有发现什么。
林子里一片祥和,要不是她们足够警惕,根本不会察觉到任何异样。
那个遥远的脚步声在林中穿行,速度很快,也很谨慎,似乎正迅速奔向某个特定的目的地。
夏沉烟和红钰躲在树后,终于看到那个脚步声的主人出现在林中。
对方身形比较高大魁梧,看上去应该是个男子;在几乎伸手不见五指的茂密丛林中行走,却健步如飞,说明熟悉地形;身形敏捷、脚步稳重,是个练家子!
一个身怀灵力的人大半夜出现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密林里面,多少显得有点可疑。
神秘人往前走了大概一里,夏沉烟和红钰悄悄在后面跟了一路。
快到一个小山包前时,那人脚步慢了下来。他这一路上都在左顾右盼,似乎在防范跟踪——虽然并没有什么用就是了。而现在,他张望的幅度大了一些,动作明显有了期盼的倾向,这就是说,他现在并不是怕被跟踪,而是在找人。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一个跟他约定好了,在这里见面的人,也就是他来这片密林的最终目的。
其实说实话,夏沉烟和红钰一路跟踪他而来,纯粹就是好奇这个人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到底想干什么,此人要做的事情,大概率上跟她们八竿子打不着干系,所以夏沉烟也没怎么上心。
这会儿对方在小山包前面停下,掏出一支火折子点亮了,而被火光照亮的那半张脸,夏沉烟竟隐约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没敢开口问红钰。对方的警惕性极高,要不是她和红钰的灵力远远高于对方,且都是习惯了在这片密林中穿梭的人,恐怕早就被发现了,或者说,她们根本就不会察觉到对方。
而且她也觉得,自己如果之前真的见过这个男人,也不是跟红钰一起。因为,她和红钰在非必要的情况下很少见面;要是她们要对付的某个目标,一起看过画像的话,那她的印象也不会这么浅。
以她对这个男人模糊的印象,他们大概只有一面之缘,且对方的存在感不怎么强,所以没有引起她的太大注意。但既然她有印象,那说明当时这个男人一定做过些什么,否则,以这个男人如此普通的长相,只是街上擦肩而过的陌生人的话,还不至于让她感觉到熟悉。
因而,她对前面那个男人,突然多了些兴趣,伏低了身子隐藏在灌木丛后,耐心等待着对方的动静。
那个年轻男人也在等待,时不时来回走两步。就在他第五次忍不住踱步的时候,另一道身影出现了。
男子一开始还有些警惕,先往后躲了一下,看清楚来人的穿着和身形以后,才松了口气走出来,恭恭敬敬地朝对方拱手作揖:“大人!”
他手中的烛火同时照亮对面的来人。
那人头戴着斗笠,遮住了脸,根本看不清容貌,只能看到其身形跟对面的年轻男人差不多。这位被称作“大人”的神秘来者,微微颔首,就算是回应了,然后开口说道:“最近风声紧,本不该来见你,但你放了红色信号,是有什么紧急消息?”
“属下今早在营帐外,偷听到了一个重大的消息,一定要尽早向大人汇报!”那年轻男子说道,顿了顿,向四周张望一圈。
即便他之前已经环顾过很多次,但在说这个消息前,他还是为表谨慎地再次打量。
然后他稍微压低了声音,道:“诰命夫人的‘病’,其实并没有治好,她已经性命垂危,就剩最后一口气了!”
他刻意把“病”这个字咬得很重,若是不知情的人或许不会察觉这句话另有深意,但听在夏沉烟的耳里,却显得格外刻意。
这个人,他知道诰命夫人的“病”,并不是真的病,而是……中了毒!
另外,对于他说出的这个消息,夏沉烟也颇感意外——
他说的诰命夫人,和她理解的诰命夫人,是同一个人吗?整个朱雀国,只有那一个人,是先帝亲封的诰命夫人,所以这个称呼,通常只会用来指代她。
那么更大的问题就出来了!
诰命夫人的“病”是夏沉烟亲手治好的,后期她还进行了好几次复诊,可以用她自己的性命保证,绝对已经药到病除。
但那个人却说,诰命夫人性命垂危,只剩最后一口气?
既然夏沉烟可以笃定自己治好了诰命夫人,那么对方这个所谓的消息,十有八九是个假消息。这个假消息,又是从何而来?对方说得又十分肯定,像是他亲眼见过似的!
夏沉烟满腹疑问,只能耐着性子,听那俩人继续对话。
显然,那戴着斗笠的神秘来者,对男轻男子透露的这个消息,也感到半信半疑,于是问道:“不可能吧?我们的眼线亲眼见到过诰命夫人在院子里走动散步,说她气色不错,不像是病入膏肓的样子。而且,摄政王最近频繁四处活动,如果诰命夫人已经只剩一口气,他还能这么淡定吗?”
“这都是装出来的!”年轻男子笃定地说,“摄政王很清楚,若是没有了诰命夫人,他根本坐不稳君、庞两家当家人的地位。他是在利用这段时间,收买和打压两个家族中对他持反对意见和对他有威胁的人!属下亲耳听见他在跟庞千鸿讨论诰命夫人的病情,以及商量对策!”
戴斗笠的神秘人并不买账,十分谨慎地提醒道“亲耳听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你这么着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一个未经证实的消息?”
闷闷的声音显然比刚才要冷一些。
年轻男人滞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对方听见这消息后的反应会是这样,但他很快回过来神,说道:“当然不是未经证实的!那天属下跟着庞千鸿,把鲍不平押到摄政王府去之后,摄政王曾经神神秘秘的把庞千鸿叫走过!”
鲍不平?
夏沉烟听到这个名字,心头咯噔一下。
是他!庞家军中的那个军医!
后来查出,这个姓鲍的其实是奸细,被庞千鸿押到王府去处置了。
那这个年轻男人说的,应该就是那天的事情。他说,他是跟着庞大将军一起去的王府……
脑海中的思绪也迅速地溯回到十来天前,浮现出在摄政王府后花园里的画面。
当时跟着庞大将军来的人有好几个:被押送的鲍军医,副将雷喻,两个参将——叫什么名字来着?
夏沉烟没有想起那两人的名字,却赫然想起其中一人的样貌,正是前面那个年轻男人!
对了!没错!
这个跑来给神秘人报信的,是庞千鸿身边的年轻参将之一!
难怪觉得在哪里见过!
这时候那个男人正接着往下说:“当时属下看摄政王的神色就有点不对,后来庞千鸿回来时,他眼角发红,竟然有流过泪的痕迹!庞千鸿这个人,征战沙场几十年,流过的血不少,可能让他流泪的几乎没见过!”
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段话有点偏向于夸奖庞千鸿,会被怀疑立场,年轻男人说完后立即一拍大腿说:“所以属下猜测,肯定是跟他的家人有关!庞千鸿无妻无子,就这么一个姐姐和侄子算是最亲的人。摄政王表面上看不出有什么问题,只有诰命夫人,前段时间病危,虽然后来说是治好了,可也只是有人见过她出来走动而已。到底有没有治好,谁知道呢?”
“少说点废话!我只想听结论!”神秘人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年轻男人不敢有丝毫磨蹭,加快了语速解释道:“这段时间属下一直在找方法查探摄政王府内部的消息。那里面实在是太过守卫森严,尤其是诰命夫人的居所。属下努力了好几天,终于在中元节那天,发现王府出来一辆马车,而诰命夫人就在里面!属下偷偷跟踪马车,看到它进了一所别院,里面竟然有几十个大夫!诰命夫人是被人从马车里背出去的,她在半路上就突然开始吐血,情况十分严重!属下查探清楚之后,回到军营中,今天早些就看见摄政王来到营中见庞千鸿,俩人都认为诰命夫人恐怕撑不了几天了,所以他们说,他们要抓紧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