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齐是从夏沉烟辨画时才来的,并没有听到前因后果,这会儿从周遭的议论声中,他才明白,原来赵经纶说,他手里那幅画的来源是流离君赠给朋友,再转了两道到他手上来的。
言齐眉梢一扬,嘴角似笑非笑地弯起来,颇有些玩味地问道:“赵公子说你这幅画,是流离君的朋友送的?这就坏了!我与流离君相识十几年,还从没见过他赠画给——”突然他话音一顿,换了个说法,“那家伙根本就没有朋友,更不会跟安平郡王的幕僚做朋友。他可是素来觉得,安平郡王是个不入流的角色!”
“言大人!你敢对郡王殿下不敬!”任冬菱呵斥道。
言齐无辜地摊开双手:“这可不是我说的,我只是转述流离君的观点而已。郡王殿下要是不高兴,不如自己去把那家伙揪出来打一顿好了。或者,你要替郡王殿下抱不平,帮他把那家伙揪出来打一顿也行!”
“你!”
堂堂的郡王,怎么可能因为别人转述了这么一句话,就真去把一个知名画师拖出来问罪?
任冬菱憋不下这口气,梗着脖子说道:“你明知道我们根本不知道这个流离君是谁,怎么可能找得到他!”
夏沉烟瞥了任冬菱一眼:“郡王殿下的幕僚,不是跟流离君是朋友吗?想知道流离君的身份,还不简单?”
任冬菱一滞,话说得太快,忘了这一茬!
还是赵涵韵给她解围,说道:“郡王姐夫宽仁大度,不至于为了这么一句话就喊打喊杀。再说,流离君既是那位幕僚的朋友,郡王姐夫也不可能逼迫自己的属下出卖朋友。”
“赵小姐,方才言大人可说了,流离君根本就没有朋友。”卢昱荟眨巴着眼睛,适时提醒。
任冬菱不满地瞪着卢昱荟,道:“他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这个言齐,诡言善辩,满嘴谎话,朝中上下谁不知道?他的话根本就不能信!”
那个卫家小姐也微哂道:“听说朱雀国的摄政王不学无术,胸无点墨,这位言大人与之为伍,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流离君应该更不可能跟你们这样的人结交才对吧?”
任冬菱笑嘻嘻地点头:“说得没错!摄政王的名声早就臭了,也就只有那些贪图荣华富贵的宵小之徒,才会与他为伍,做他的走狗!流离君才看不上/你们呢!”
荣王党派对摄政王的诋毁,大家也见怪不怪。而且,大部分人觉得他们说得也没错。
旁边看热闹的扬声说道:“这流离君愿意跟谁结交,你们说了不算,他们说了也不算。既然你们都说自己认识流离君,不如把他请出来,让他自己说说看呗!”
这个人的话引起了众人的共鸣,一来是都看热闹不嫌事大,二来大家也想看看传说中的流离君到底是什么样的人。
要是这场骂架把流离君给引出来了,那围观可就赚大发了!
“倒也不必这么麻烦。”夏沉烟看了眼最先拱火的那个人,正是相国公府的大少爷范纯。她也只是扫了他一眼,接着说道:“现在争论的重点,不是这幅画的真假吗?只要辨别画的真假,不就知道谁的是真的,谁说的是假的了?”
任冬菱抢着跟夏沉烟唱反调:“真要这么简单,还用在这儿听你废话?不过这里这么多人,也就你们俩说这幅画是假的,某些人也该有点自知之明吧!”
夏沉烟也不跟她废话,直接说道:“事实又不是看相信的人多少来评判。要证实也简单,把这幅画拿去九重阁鉴定一下便知真假。”
九重阁,号称山海之境内第一大拍卖行,自然会有自己专门的鉴定部门,用以保障阁内流通的货物的品质和真伪。
而且,如今市面上每一幅为人所熟知的流离君的名画,都是从九重阁拍出来的。
每一件拍品成交后,九重阁会从中抽取部分利润,靠着流离君的天价画作,这些年九重阁可是赚了不少钱。
同时,通过九重阁天价画作的宣传,流离君的名气也越来越响亮,作品身价也是水涨船高,才有了他短短不到十年时间就蜚声四国的成就。
可以说,九重阁和流离君是相辅相成的。所以,要鉴定流离君的画作真假,世间除了流离君自己,应该没有别的地方比九重阁更权威。
言齐一下就明白了夏沉烟的意思,点头说:“确实,九重阁有专门的鉴画师,是真是假,一验便知。”
赵经纶有点不耐烦,脸色一沉,道:“这画是本公子的,不管它是真是假,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也不知道他是真的觉得不关别人的事,还是夏沉烟说的话太有说服力,让他心虚了。
夏沉烟笑了笑,说:“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不过,方才那位小姐不是说了,这幅画是安平郡王的一位幕僚赠给郡王殿下的吗?万一这画是假的,那这个幕僚安的是什么心呢?是想让郡王殿下当众出丑吗?”
赵经纶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夏沉烟突然想起什么时候,拍了拍脑门:“——哦不对!郡王殿下把这幅画转赠给了赵公子,赵公子你还专门请了这么多人到云来酒家来赏画,甚至连画坛北斗卫老先生的孙女都请来了,结果画是假的……噗哧!那出丑的应该是赵公子你咯!”
赵经纶脸色黑如锅底:“你!”
“当然啦,”夏沉烟的眼睛弯弯的像两枚月牙,向桌上扫了一圈,“围着一幅赝品品鉴了半天的那些人,也挺可笑的。尤其是某些人,身为国学监的学子,连真画假画都分不清楚,只会人云亦云,难怪回回考最后!”
其实夏沉烟这话并不公道。
并非所有国学监的学子,都必须掌握分辨画作真伪的能力。当然,在学堂里的确会教一些基础的绘画技巧,以及各流派各大家的风格特点,以便学生们拥有最基本的画作赏析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