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冬绫脸色惨白,抬起头用极其怨毒的目光瞪着夏沉烟,大概是想放什么狠话,但周遭嘲笑的目光和议论声太多,她实在不堪受辱,转头就走了。
赵经纶也对他们冷哼一声后,拂袖而去。
这一桌子不欢而散。
大家看完了戏,就各自该干什么干什么了,只是今日这雀都城中又多了一桩笑谈,迅速传遍了大街小巷。
闹了这么一通,夏云杏可没心情再跟他们一起吃饭了,便提前回去了。
夏沉烟像模像样地挽留了她好久,才恋恋不舍地放她离开。然后她转身走到凌展跟前,对他道谢:“今日多谢凌少爷出手了。”
说起来,她只是跟任冬绫打了个赌,说什么“路见不平”,实在是有点太过了。但凌展看起来也不像是个爱凑热闹的人,所以,他那么做,应该不是为了想看任冬绫的笑话。
对于他出手教训任冬绫这件事,夏沉烟还是很诧异的。
在前世,这个人早在碎玉轩画坛大会那天晚上,就变成了瘫痪,连话都说不出来,所以夏沉烟对他的了解实在是很少。
虽说凌展和她二哥都表现得对对方并不那么友善,但这种不友善跟对赵经纶之流是不大一样的。
所以夏沉烟也没有对凌展表现出恶意,反而还感激他帮忙。
凌展看了夏沉烟一眼,虽然知道这丫头是夏云影的妹妹,表情倒是没有看夏云影那样冰冷和不屑,还冲着夏沉烟点了点头:“你们也帮过我。再说了,我这个人,最爱替别人打抱不平!”
他后面这句话提高了声调,说话时还有意看了眼夏云影,显然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这俩人还真是……
夏沉烟有点想笑,多大人了,怎么还跟孩子一样记仇呢?
凌展说完,又把目光移回到夏沉烟身上,说道:“碎玉轩的事情,要不是你们接住我的话,我可能就摔死了,而且也是你们在公堂上帮我作证,洗脱嫌疑。你是在下的恩人,这一点在下铭记在心。若是日后你遇到什么难处,大可来找我便是!”
“凌公子太客气了,我们也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而已。”夏沉烟虽然这么说,但并没有跟凌展过分客套。
她当时想到要帮凌展,其实也真有那么点意思,跟凌家打好交道,反正总没有错。
顿了顿,夏沉烟看了眼身边,又道:“其实,那天接住你的人,是我二哥。”
凌展:“……”他当然知道是夏云影,所以才刻意忽略这个问题!
夏沉烟就像是没有眼力见儿一样,还故意提起这一茬,这不就是在提醒他,他的恩人是夏云影么!
夏云影在后面嘿嘿一笑,抱着胳膊说道:“算啦,我也不指望他能跟我道谢!少跟我作对就行了!”
凌展瞥他一眼:“我跟你都是正常的切磋较量,怎么叫作对?”
夏沉烟暗忖,所以这俩人是经常在神殿里打架?以她二哥的性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不过,二哥素来不会平白无故找别人的麻烦,他是个直肠子、粗神经,不懂什么弯弯绕绕的,肯定不会跟人勾心斗角。
他俩为啥打架呢?
“正常切磋?你天天盯着我一个人切磋,这叫正常?你要是个女孩子也就罢了,我还当你喜欢我呢,可你是个男人啊!”夏云影也不服气了,冲凌展翻了个白眼。
夏沉烟有点好气又好笑,她大哥这无赖的劲儿又上来了,口无遮拦的。
凌展对他的话似乎已经免疫了,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冷冷说道:“你不是号称山海之境数十年难得一见的天才吗,还怕跟我切磋?”
“不是……这话又不是我自己说的!”夏云影有点无奈。
当他十四岁就进入星斗神殿朱雀分殿、十六岁时又直接进入了主殿后,确实有很多人这么称呼他,但他自己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什么天才。
而且,说实话,他也并不喜欢别人这么叫自己。他本身就不是一个爱出风头的人,更不想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这种天才的说法,让他有种被人扒/光了示众的感觉。
他摸着后脑勺,不满地嘀咕:“再说,这跟你老针对我有什么关系?怎么,你是觉得你要是打赢了我,你就是天才了?你要真这么想要这么称号,我给你就是了,不用谢!”
凌展顶着夏云影,掀了掀嘴皮子,半晌才挤出两个字:“……肤浅!”
凌展:“??”不是你先提起那些莫名其妙的话的吗?怎么反倒成他肤浅了??
“雨停了。”凌展却没有过多想要解释的意思,望着窗外,“走了!”
然后朝夏沉烟拱了拱手,算是告辞,转身就离开,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夏云影还有点懵,但他还没有浑到非得扯着人家跟自己交代清楚凭什么要针对自己的地步,便没有再追问什么,由着对方去了。
反正他俩这个结,解不解得开,于他而言也没什么关系,大不了再多打几场呗。今天要不是小妹提起这一茬,他都懒得搭理。
众人到了楼下,其他人先上了马车,夏沉烟独自留在后头结了饭钱,然后跟卢昱荟一起往外走。
“怎么样,我今天的表现还可以吧?”卢昱荟孩子似的,双眼亮晶晶的,盯着夏沉烟,像是在邀功。
“嗯。”夏沉烟点点头,竖起了大拇指,“表现完美!多亏你的配合,我可算是好好教训了任冬绫一番!”
听到夏沉烟说这话,卢昱荟微微眯起了眼睛,就像一只颇有些狡黠的小狐狸似的,问道:“你今天做这些,真的就只是为了让任冬绫出丑,给你跪下道歉?”
故意激怒任冬绫,故意让任冬绫听到他们的谈话,从而让任冬绫自己提出赌约来……
卢昱荟想起夏沉烟前两天来找自己,请她帮忙做这些事的时候那副模样。她总觉得,这个丫头要做的事不是那么简单肤浅。
夏沉烟眨巴着眼睛说:“这些年她总是跟我过不去,眼看着她就要从国学监毕业了,我总得给她使使绊子不是?今天应该能给她这辈子都留下心理阴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