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遂见状微微沉了面色,上前拦住了戚昭,看起来有些紧张:“你要做什么?”
他语气低沉,带着淡淡的威胁:“你若是想对他们做什么……”“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
戚昭瞥了他一眼,“我说过我以后会负起责任,就一定会。而且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对他们非打即骂。你如果不放心,正好,作为孩子的爹爹,你跟我一起来。”
戚昭说着,朝着山芙招了招手。山芙忙跑过来,不明就里的看着她。“把你包着的那缕东西给我。”
戚昭面色不改,“我跟他们去后院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戚昭随口编的理由,除了山芙外那父子三个都露出片刻的疑惑。山芙则是深信不疑。“你在这里守着,任何人过来都不准靠近。”
戚昭低声说着,“你也走远些。”
“是!”
山芙性子单纯,根本不疑有他,使劲点了点头。语罢,戚昭上前一手牵了一个孩子,朝着后院走去。戚明镇一开始有些抗拒,但是戚昭的大手有力,牢牢地握着他根本不容他乱动;戚明襄迟疑片刻后也十分知礼的没再乱动。贺遂迟疑的看了一会儿戚昭的背影,也只得跟上去。后院没有烛火,唯有天上的明月将这里的方寸之地盈盈照着,后院墙角的一簇粉单竹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发出沙沙的响声。戚昭坐到了后院石桌前的石凳上,让两个孩子并排站到了自己面前。贺遂没有靠近,只是站在不远处的练武台下瞧着。戚明镇和戚明襄莫名紧张,前者下意识的摸了摸鼻子,似乎是不想跟戚昭对视似的,移过了眼神。戚昭此时才拿出了那用手帕层层包裹着的一缕绒毛,缓缓的打开了手帕。她捻起那一缕绒毛,借着月光举到了两个孩子的面前,一言不发的看着他们的神情。只见两人从一开始的疑惑,眯眼去看,再到后面的惊愕,只用了不消片刻。“这个,是我在南偏院门口水缸后面不小心看到的。不光有这个,还有一些血迹。”
戚昭没有直接说死猫的事儿,“这是什么?”
戚明镇脸上的血色已经全然褪去,而不远处的贺遂也微微上前一步,极佳的视力让他不靠近也能看清那绒毛。贺遂的手微微收紧,蹙眉看向了戚明镇。戚明襄的眼珠微微转动了下,半晌后下意识的道:“这,许是哪只鸟儿——”“明襄,母亲再给你一次机会。”
戚昭十分平静的说着,将绒毛收回了帕子中,放到了自己的袖口里。戚明镇微微垂着脑袋,已经别过了脸。而戚明襄被戚昭这一句话提醒了,眼中飞速的划过不安。“听折枝说,昨晚你出了门,去看水缸后的异样,说是明镇在那里,他的夜游症犯了。”
戚昭这才看向戚明镇,语气依旧平和,像是在跟两个孩子聊天,“明镇,母亲记得你并没有夜游症吧?”
戚明镇张了张嘴,却是没说出话来。戚昭静静地看了两人许久,缓缓道:“我今日去府中后院的湖旁钓鱼,钓上来一个小猫,这绒毛不出意外,就是那个小猫身上的。明镇,这件事跟你是不是有关?”
只见戚明镇垂着眸子,手捏的很紧,依旧像是锯了嘴的葫芦,一声不吭。戚昭也不着急,只淡淡道:“母亲并不是要责罚你,而是希望你不要对母亲撒谎。”
看着戚昭不紧不慢的说话,贺遂心头逐渐弥漫起一股说不上的感觉。戚昭好像,突然就变的平和淡然了起来,像是……像是换了一个人。贺遂从未想过,戚明镇的这个毛病被戚昭知道后会怎么样,因为他从来没打算让戚昭知道。他一直打算找别的时机再去慢慢引导。或者说,他本就不觉得戚明镇的毛病是什么大毛病……至少他对哥哥和妹妹都很好,这就够了。可是如今,他并不打算制止戚昭的“盘问”。贺遂想看看,戚昭到底打算怎么对几个孩子“负责”。“是我。”
许久,戚明镇终于出声,他的声线在微微颤抖,“是我用刀子……然后将它溺毙。”
戚明镇抬眸,眼角微红:“都是我干的。你知道了,所以故意拿着那只猫来给明玉……”“我原本不知道是你。”
戚昭淡淡的说着,她与戚明镇平视,让他感觉到自己是在跟他平等的对话。“我根本没想过是你。只不过我白日里来找你们的时候,看到了这个。所以才怀疑了。”
“母亲……”戚明襄蓦的跪了下来,语气沉重,带着微微的颤抖,“都是明襄没有管教好弟弟,您若是要罚,就罚明襄——”“明襄,你站起来。”
戚昭淡淡的说着,伸手去扶他的胳膊:“首先,你不该跪。有错自然是要惩罚,但却不是以跪的形式,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你要牢记;其次,就算是有错,这也是明镇的错,与你无关。”
戚明襄被戚昭说的哑口无言,憋红了小脸看着她。戚昭再次将目光投向戚明镇:“最后,明镇,母亲并不是说你错了,也不会惩罚你,因为你对不起的不是我,是那只小猫。”
她顿了顿,语气沉沉的又添上了一句:“或许还有之前,死于你手的其他小动物。”
戚明镇这次看向戚昭,眼中的情绪十分复杂。他似是不解,又似是惊讶。“至于你为什么那样对那只猫儿,我也不想知道,我只告诉你,今天我抱来的那只金丝虎,就送给明玉了。你若还是选择让它跟溺死的猫儿一个下场,你就去这么做,我依旧不会惩罚你,更不会告诉别人。”
戚昭站起了身,转身淡淡的瞧着戚明镇:“对,除了明玉,我会告诉明玉。那是她的猫儿,她有权利知道。”
语罢,戚昭朝着两人招了招手,像是无事发生过一样:“走吧,该吃晚饭了。”
两个孩子呆呆的站在原地,似乎是根本不敢相信这件事就这么完了。而贺遂也凝望着戚昭,觉得有些荒唐。就,这么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