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极轻至将要不可闻的微弱声响在不远处响起,戚昭神色一凛,余光朝竹林后扫去。一抹飞速消失在转角处的黑影让她心口一顿,永宁居内,有内鬼?思及许久前练功在竹林外听到的声音,难道……一瞬精光自脑海中闪过,眼见厉掌就要袭到贺遂身上。戚昭忽的回过神,猛的收势,脚下故意一滑。一直默不作声观战的贺遂也似意识到了什么,当即接住了戚昭的戏,抬手将她搂到怀中。四目相对,本对彼此都有猜忌的两个人,短暂的达成了共识。直至竹林外的身影消失,戚昭才从贺遂怀中站起,略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睡觉吧。”
戚昭兀自转过身,开门回了房间。同一张床,贺遂倒也不避讳,只是两人中间用枕套隔开了分界线。一整夜,两人都默契的背对着背,好像那个词说的:“同床异梦。”
因戚明玉中毒一事,贺遂怀疑戚昭想除掉孩子再同他和离。戚昭本就怀疑贺遂的身份,本以为他至少对孩子们是真感情,可如今……合眼一晚,戚昭睡的极浅。她一直在想昨夜竹林后的黑影。那拙劣的藏身术,绝不可能是贺遂这老狐狸的人。那,会是谁?潜藏在永宁居这么久,都没被发现!“大小姐,大小姐?”
山芙的唤声将戚昭从噩梦中拉起。她睁开眼看着凑的极近的山芙,心下也不由划过一瞬猜疑。“您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可是担心小小姐?府医一早上来看过了,说是小小姐身子太弱,姑爷一早就过去了,这会子,应该在亲自煎药……”山芙的声音都在耳侧飘忽着,戚昭听的有几分不真切。眼前这个丫头,也算是她在永宁居的心腹。永宁居的大小事,多半会经过山芙的手。明玉中毒,她该是除了自己外最有嫌疑的人。“可……”“大小姐?您怎么了,别吓我啊!”
见戚昭一直看着她不说话,山芙难免有些担忧。她从一侧的架子上取来干净毛巾,替戚昭擦去额上的冷汗。恍然回神,戚昭盯着那双澄澈见底的眸子,收回打量的目光。她心下不免有些惭愧。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怎么能怀疑山芙呢?山芙这丫头本就心思细腻,仅是方才戚昭的一番打量,她好似看出了什么。颇有几分的委屈的咬着唇跪倒在戚昭脚下:“小姐,可是怀疑奴婢?”
“山芙,我……”“小姐,奴婢知道。”
山芙叹了口气:“自打奴婢来了永宁居内,除了我外,上下只有十几个丫头。能进大小姐房内的,又接触到小少爷和小小姐的,除了折枝,清和,就只有我一人。您的怀疑,也不是没有道理。”
“看来,你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戚昭陡然冷了神色:“来人啊!”
院内守着的清和听令进屋:“大小姐!”
“此女涉嫌下毒毒害小小姐,关去柴房,听候发落!”
跪在地上的山芙还以为听错了,有些不敢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戚昭:“小……小姐?”
她瞪的浑圆的双眸里写满了失落和疑惑,大小姐,怎么能怀疑她呢!就算是她自己受伤,都不可能会伤害小少爷和小小姐啊!“愣着干什么,还不带出去?”
戚昭拢上衣裳负手起身,行至门前不再看山芙无辜的双眸。清和虽不相信,可不得不听主子的命令,压着山芙将她带去了柴房。永宁居下毒一案找到凶手的消息瞬间传遍戚府上下。谁也没想到见天跟在戚昭身后的小丫头山芙,竟然是幕后真凶!消息一经传到嘉禾居,戚婉却恼了。“她说是谁就是谁?”
身子尚为恢复的戚婉拍桌而起:“怎么不说是她自己动手,又找了人背黑锅呢!”
院内的丫鬟吓的跪倒在地不敢吭声,小心翼翼的看着戚婉的脸色。“你,过来!”
一个倒霉蛋被戚婉的纤手指着,她颤巍巍的跪爬到戚婉身前。其余人都识眼色的退出了嘉禾居。丫鬟名为小荷,是太子吴兆送来府中的。“二小姐,您有什么吩咐?”
戚婉抬起她的下颌,眯眸打量了一阵,冷声道:“我要你,去弄死戚明玉那个贱货!”
“二小姐,这……”小荷是有些功夫在身,可终究是一介奴婢,怎敢贸然动手弄死主子的亲女儿!她背后冷不防冒出一身汗,硬着头皮劝戚婉:“二小姐三思!大小姐生母才刚封了诰命,若是现在动手,咱——”“放肆!”
一巴掌打的小荷晕头转向,她捂着脸连声道歉:“奴婢多嘴,小姐恕罪,奴婢多嘴!”
唇角噙着一抹阴冷的笑意,戚婉死死盯着永宁居的方向。“要么她死,要么你死,选吧!”
小荷没得选择,只能强忍着屈辱应下:“小姐想让奴婢怎么做?”
这厢,宫中不少人听闻戚腾的小外孙女出事,纷纷送来上好的药材。就连太后都亲自差人带来口谕,道是有任何需要帮助的地方,叫戚昭尽管开口。望着永宁居内堆成小山一样的药材,戚昭却高兴不起来。“宫中已知晓此事,山芙又被你抓了起来。父亲,还有知情人,都要一个解释。”
贺遂端着一碗煎好的汤药走过来,途径戚昭一旁,侧身打量了她的神色。本不愿多说,终是没忍住开了口。“嗯。”
戚昭淡漠应声:“我自不会无缘无故抓了山芙敷衍了事。”
她蓦地转身看着贺遂,似想从他那双一直平静如死水的眸中看到一丝波动和涟漪。不曾有。半分不曾有。若真用了心,又怎会如此冷静?戚昭忽的笑了:“贺遂,明玉,真的是你我二人的孩子吗?”
冷不丁的一句发问,竟叫贺遂怔了神。一丝极其浅显的诧异从他眸中一闪而过。又听戚昭像自说自话似的背过身摇摇头:“近几日,我可能不经常在府中。证据找到之前,烦请你替我看好柴房的‘凶手’。三日后,我自会给所有人一个答复,也会还明玉一个公道!”
言落,她掀开帘子走到里间。乌木粉在戚明玉的食物里存有太多,乃至于她睡了整整两天都还没清醒过来。戚昭看着床上瘦弱又苍白的人儿,心下一阵阵疼。不多时,她起身去了账房支了不少银两。才刚出了戚府的门,就远远瞧见一辆有些眼熟的马车,那是……七皇子府的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