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
贺遂回答的干脆利落。戚腾的后脊掀起了阵阵寒意,他随即推翻了棋盘,面容沉重的眺望着远方,“吴帝手腕狠厉,运筹帷幄,我等实属是钦佩至极啊!”
他眯着眸子,一只手盘着手中那一串紫檀手钏,定心思索着什么。“小婿先回。”
贺遂不动声色的将棋盘收整,双手奉起行礼告退。直到贺遂离去,小厮这才安排下人进亭伺候。正在永宁居带着孩子们畅怀豪吃的戚昭,毫无察觉什么时候身后多了个人。刚烤好的一串羊肉串,举起还未递到明襄手里,便被人掳去。见着身后那只大手是贺遂递来,戚昭默不作声的挪了挪身子往左坐了坐。明眼人都能看得出,她是蓄意想要和贺遂拉开距离。“爹爹,这是娘亲手做的,味道不比外面酒楼的酒水宴席差吧!”
明玉闪烁着一双灿眸,笑颜如花般的仰着头看着他,问道。只是,贺遂那道英朗的剑眉紧蹙不展。这让明镇不禁心中生疑。“娘和爹最近看起来怪怪的,你们……”明镇小心试探般的问着。还未等他把话说完,戚昭便插科打诨般的直接打断,“爱吃烤翅的话,改日便让采买丫鬟多买几只鸡,把鸡翅撇下。”
“下次娘早些吩咐,我带人提早准备下炭火。”
明襄将桌上的一排排竹签收拾规整的放好。心头疑虑还未打消,戚明镇不禁努了努唇。一顿烧烤吃完,都没见着他爹和他娘说上一句话。这般下去,还了得!“我方才差人去煮了醪糟小圆子,你们吃了解解腻,不过,可不能贪嘴。”
戚昭拿着帕子擦拭着唇角。对于一旁端坐笔直的身影,她选择性的视而不见。三个小崽儿像是心有灵犀商量好似的,分明一炷香之前还说待会儿叫人再抬个羊腿过来,今夜吃个畅怀!毕竟来之不易能和他们娘亲在一起享受着这漫漫时光的机会可是来之不易。这会,却又一个个都变了卦。“我想起还未来得及温书,娘,孩儿先回去看书了。”
明襄双手抱持,彬彬有礼的行礼告辞。恍惚一眨眼这数月功夫过去,不知何时,这小子又蹿起了半个个头。比起原先,神采奕奕也越发的开朗。戚昭微微点头。明月和明镇也忙站起身来请辞,“娘,那我俩也先回去了。”
顷刻间,孩子们说走就走。“你们把余下那点吃的也拿回去吧。”
她拉着明月的手,转了一圈,看了又看。在这二亩小院里,她并不是什么少将军,戚昭只是三个孩子的母亲而已。一月后又要面临怎样的腥风血雨,尚且未知。给他们母子间这般闲淡相处的时间又能有多少呢。待到孩子们离去,山芙走上前一步带着婢子们一道将这院儿里的狼藉收拾着。“小姐平日里太忙,能和小少爷们这般悠闲玩乐的时光不多,看得出小小姐他们都很开心呢。”
“是我这个母亲,做的不够好。”
戚昭的那双丹眸里掠过一抹悲凉,她声音低沉的说着。站在一旁伺候的山芙,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就木讷的杵着。“慕容珏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良久,戚昭这才收回思绪转身看向山芙,幽幽问道。山芙打量了一眼四周,见着当下无人,便忙不迭的小声回应:“近日来,我们的人发现慕容珏那人常带着月军的几个统领去烟花柳巷,不过……不常去一家。”
看来,这慕容珏的反侦查意识还挺高。“派人继续盯着。”
她揉了揉酸疼的胳膊,一只手扶着桌子站起身。方才几个孩子离开的时候,未曾注意。现下回过神来,那人,又不知所踪。戚昭垂下了眸子,微卷的长睫耷在眼稍。当时的话,她都已经撂了出去,如今也无需过多烦忧了。若能将几个孩子安置好,她也可后顾无忧。嘉禾居。柯氏娘儿俩虽说被软禁在此,寸步难行,但消息却是灵通的。毕竟整个戚家谁人不知戚昭身负重伤,根本隐瞒不住。“听说今儿个永宁居在做什么羊肉串,下人们说,馋的都快垂涎三尺了,我看她啊,八成日后回去军营是无望了。”
戚婉坐在桌前满脸幽怨的低声说着,还愤愤不平的用余光白了一眼站在她们后面不远处的两个小婢。柯如云手里的针线不停,她皱着眉头,“对于咱们来说,当务之急是想想这绣品如何交差要紧。”
上一次陆宛英来到戚家,柯氏委托她帮忙往外捎带的消息。结果,人却一去不复回。迄今为止也没个信儿带回来。静谧的小院儿里,忽的外头传来了响动,这叫柯氏和戚婉娘儿俩互看了一眼,纷纷朝着窗外递去了目光。待到戚昭从外进来时,屋内静谧一片,毫无异常。“你们都先下去吧。”
随着山芙一声令下,众丫鬟纷纷挪步往外走,片刻也不敢耽搁。轻盈的软纱幔子前,戚婉一只手捧着绣架,一针一线上下挑动着完全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这么用功,不知道柯夫人最近把陛下交代的差事,完成的怎么样了?”
戚昭斜睨朝着身后的绣品看去。上面一个针脚都未曾多出,可见面前端坐着的戚婉也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柯如云拎起来瓷壶倒了杯茶,不紧不慢的开口说道:“这可是圣上的臻品,我们也不敢怠慢了,只是我这绣工如何,昭儿你该最是清楚不过的了,既然为一家人,这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不是自古以来的道理。”
只见柯氏那张脸上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她这意思,是打算要把这包袱全都丢到戚昭身上咯?“既然如此,那我也只能回去求爹爹,一封休书之下,你和戚府的干系自然能撇的一清二楚,先前你们娘儿俩做的龌龊事,也告知与众方可免后患无穷。”
戚昭也笑吟吟地回应着。一句话,她反用四两拨千斤之力,将柯氏呛得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