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丰年怒不可遏的一声低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这还是陛下亲自赐婚,这得是多大的福分,你就算是嫁也得嫁不嫁也要嫁!”
随着马车的发动,隔壁马车里的陆丰年这一通呵斥,戚昭听的一清二楚。她不由得努努唇心底唏嘘一声。得亏自己成婚的早,否则,她的结局也不会比陆宛英好到哪儿去。“方才陛下给你叫去偏殿,都说了什么?”
贺遂端起着马车里下人提前准备的还温热的茶水递到了她的手边。戚昭低抿了一口,垂下了丹眸,她没有立马做出回应而是目光流转最终落在了贺遂的身上。她的口吻平和,神清气闲的般的开口问道:“为什么你的安神香,会出现在宫里?”
顿时间马车里死一样的寂静!二人四目相对之际,戚昭透过那一双孤鸷又深邃的眸子总想往深处看去,可惜,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娘子聪慧过人,依你之见,你觉得我的安神香又是为何会出现在陛下的偏殿里呢?”
男人唇角上扬的弧度恰到好处,散发着一股难以遮掩的气质。戚昭眉心间蹙起的川字纹陷的更深!忽的,贺遂抬起了一只大手帮她轻轻抚平了眉心间的那道沟壑,“恩?”
他俯下身的动作,极具暧昧,撩拨人心。只是——可惜戚昭并非是什么恋爱脑,她心里门儿清。贺遂之所以这么说无非就是想要让她认清楚现状!戚家,势必不可能成为他吴帝的忠门烈将!“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爹要做什么,但吴帝远比你我二人想象中的要更加精明,为人帝者,稍有不慎背后等待的可是万劫不复的万丈深渊。”
这句话听上去像是在告诫贺遂。却又更像戚昭在自说自话,给自己警醒。“普天之下不是尽数都是他吴帝的眼线,当真有什么不妥当之处,你我二人现下定不能安然无恙的出宫坐在这马车里。”
贺遂轻轻地抬起了手帮她将耳畔的碎发拂去。马车外的冰天雪地,仿佛让人置身于冰窖里。戚昭不过刚刚掀开卷帘从马车下去,远远的就看到这几个小崽儿在家门外打成一团,一个个手里攥着一个大大的雪团子,丢来砸去的在玩打雪仗。“娘!爹爹,你们回来了。”
“娘和爹爹陪我们一起来玩嘛。”
仨小崽儿闹腾着,软磨硬泡的要拉着戚昭和贺遂也参与他们这一场滑稽的雪仗里。原本戚昭是想一口拒绝的,可察觉到在戚家门外摆摊的几个小贩儿看向他们一家几口时的眼神不对劲儿。她斜睨一瞥后,稍作一顿,不假思索的从地上抓起了一团雪,极快的将这雪揉成了一团。瞄准了明襄和明镇俩人的后背脊梁直接砸了上去。没一会儿的功夫里,他们可就在一起打成了一团。明玉索性直接整个人都倒在了雪堆里,“不玩了不玩了,这可是娘才给我做的小花袄子,就这么弄脏了,过几日要想出门,可就穿不得了。”
“我看你就是打不过我们,所以你想抵赖。”
明镇还攥着雪团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不远处的一辆马车朝着他们的方向驶来,又缓缓地停下。从马车上下来的戚婉穿着一套华服,头上别着琳琅满目各式各样款式儿新颖又绝美的金钗。站在马凳上的戚婉看向下面时,俨然一副颐指气使的态度:“你们弄这么高的马凳是打算想要摔死我么?”
“可是……二小姐,咱家的马凳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啊。”
一番叱骂,都给赶车的小家仆给弄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戚婉瞪了他一眼后,气呼呼的边走着边嘴里嘟囔着:“原先是这样,那是原先,现在是现在!我身怀六甲,原本上下马车都已经足够艰难的,就连这点小事都考虑的这般不周全,戚家养活你们这帮饭桶有什么用!”
家仆被训斥,也不敢顶嘴生怕冲撞了戚婉。门口站着的戚昭冷眼上下打量了戚婉一眼,转而冷冷的开口说道:“既然觉得家中哪儿哪儿都不顺心不顺意,那你回来做什么?”
“你当我想回来的?”
戚婉差点一个嘴瓢就把不该说的话说出口了。她心中暗暗庆幸,还好自己反应的及时!不过即便是如此也依旧是在所难免的被戚昭察觉出了端倪。这般看来,戚昭更能够笃定,戚婉回来目的不善!前院儿的听雪亭里。戚腾只身一人,披着一件厚重的外袍坐在那亭子里。远远地看过去只显得他的身形孤寂又落寞。“爹怎么出来了,身子不适正是应当在屋里好好休息,外面天寒,回头你再染了风寒可就不妙了。”
戚昭说着抱着怀里的软嫩可人儿的小明玉漫步走上前去。只见着戚腾满脸的忧心忡忡,见着女儿过来,他又是一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样子。“为父这身子,自儿个能不清楚,睡一觉起来就能就好的差不多了,屋里整日烧着炭火闷热闷热的,气儿不顺。”
戚腾说着,还摆了摆手来示意让下人赶紧的端火盆子过来给明玉取取暖。“若是爹爹觉得屋里燥闷,索性叫人给窗子开个缝儿不就妥了。”
戚昭看向戚腾时,眼神复杂。刚坐下还没一会儿呢,明玉就被明襄他们又给叫了出去。瞧着这几个小崽儿在院子里跑跑跳跳的,戚腾一手抚须笑眯眯的说着:“这几个小的还真是不叫人省心,明玉这身子还没暖热合呢,可就又跑出去了。”
“爹,不碍事的,让他们玩吧,若是知道冷了自然会回来,又不是猫儿啊狗儿的,知道暖热。”
戚昭也莞尔一笑回应道,她端起了瓷壶往戚腾的杯子里又添了杯茶。眼下,听雪亭里就只剩下了他们父女二人。“听雪亭……这名字起的可真是应景,坐在这儿观雪赏景,美哉!”
“这名儿原先还是你娘给起的,不过——”话说了一半而已,戚腾却又微微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