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那一天是吕复和吕单一块来接的他们。吕单和吕复是许墨之的左右手。甚至于许墨之死的时候,吕单和吕复都要跟着许墨之一块赴死。可是估计许墨之就算是到死也都不曾想到,自己的护法居然从头到尾都是帮着别人来害自己的。郑昭容放肆大笑,仿佛听到了最好听的笑话,“许墨之知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啊?我就说怎么我让你跟着我,你却不跟着,却没有想到你已经有了新的主子。说不定……主子是从来都没有换过的吧。从头到尾你的主子都是薄桓良吧。你对得起许墨之吗?”
“呵”,苏戊辰终于有了反应,他抬起头,恰似第一次看到郑昭容的样子,“如果是其他人这么说我的话,我倒是无所谓了。可是你郑昭容怕是没有资格跟我来说这件事吧。你别忘了,是谁把许墨之平平安安带回京城的,又是谁将许墨之推进地府的?!是我吕单吗?是别人吗?是你,是你郑昭容。”
郑昭容猛地一愣,抓着苏戊辰领子手缓缓松开了来。苏戊辰又继续说道:“你当真以为许墨之无能?他如果真的没有本事,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人想要杀了他?你那拙劣的手段,把那信埋在了树底下,真不知道你是才疏学浅,还是你最后一次有良心。话又说回来,你觉得仅仅是凭着那一封书信就可以定许墨之的罪了?你知不知道许墨之在朝堂上有多少的人脉,只要他想,他可以分分钟离开大理寺,可是他却没有。这其他人不知道其中的原因,你应该知道的吧。”
郑昭容不由的向后退了一步,她看着眼前的苏戊辰,隐约间竟看到了幻影。苏戊辰冷笑一声,接着说道:“因为许墨之知道你想让他死。他从头到尾都知道。就算我是薄桓良门下的人,就算我从头到尾都是替薄桓良办事,但是跟您比起来,我还是差很多的。许墨之是你指腹为婚的夫婿你知不知道?想来你应该知道,可是你呢?还不是毅然决然的帮着薄桓良杀了许墨之。你又怎么会有脸说我?”
郑昭容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从眼前划过的,是五年前她跪在薄桓良面前的场景,她的嘴巴一张一合,说着:“如果殿下怕道路艰险,那就让昭容为您披荆斩棘,铺平道路。但只求换得我郑氏一世太平。”
郑昭容晃了晃脑袋,从眼前闪过的,是回京城后的第一次等会,许墨之看着她,眼中满是真挚,他握着她的手,一字一顿的问道:“如果我不是朝中太傅,就算你是永和镖局的镖主,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现在想来,怕是他早就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可是为什么不说出来呢?为什么就那么傻傻的,被她骗去了性命。郑昭容只隐约看见眼前又一片亮光,她的耳边充斥着一个男人的声音,像是训斥,又像是兴师问罪。她的思绪在一点点的放空,只要再一点点,再一点点……“你知不知道许墨之为什么甘心去死,因为他喜欢上了你!”
郑昭容突然觉得一个人按住了自己的双肩,她猛地回过了神,是一张熟悉到陌生的面孔。苏戊辰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越说越大声,像是要把压在心里的话全部说出来一样。一旁的杨桂吓得一句话都不敢说,刚才还是好好的两个人,不过是一转眼的功夫,竟吵得这么不可开交。杨桂小声咽了口口水,恨不得想把自己变成透明。苏戊辰突然停顿了一下,缓缓笑出了声,“还有,刚才你不是说我们武林不是有名门规定的吗?武林和朝堂井水不犯河水的吗?你不是还要将这件事告诉盟主,让他会怎么处置我吗?我可以告诉你,盟主是绝对不会处置我的。你想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就算是盟主他自己,也跟朝堂沾上了关系。这你又知道为什么吗?”
郑昭容渐渐缓过了神,苏戊辰离她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苏戊辰的语气中满是对郑昭容的不满甚至于有些愤恨,“因为你啊,还不是因为喜欢上了你。你说你是不是有毒,是不是喜欢上你的人都会不得好死啊。或者换句话说,你郑昭容足智多谋,尤其是对这美人计颇有研究。为了达到自己的性命,可以不惜任何代价,不去顾虑任何人。”
不对……不是苏戊辰说的那个样子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去害任何一个人。她不是故意害死许墨之的,她也从来没有想过把路非白拉下水。她曾经跟路非白说过,从她进了京城开始,她就和路非白井水不犯河水。不是那个样子……她想要的只不过是为了保住她郑家而已,她又做错了什么?郑昭容凄凉一笑,原来,在别人的眼里她竟是这样的一个人。她之前说过薄桓良草菅人命,不把人命当回事,看来她现在跟薄桓良是一类人了。既然在别人眼中她是这个样子,那就算她再怎么解释也没有用了,错的不是她。反正别人已经这么想她了,再怎么想也没有关系了。只要能保住她郑家,自己怎么样又有什么呢?郑昭容莞尔一笑,“是啊,许墨之是我害死的。可是这怎么说,这里面都有你的功劳啊。我们可以说是一条船上的人了。你又何苦来兴师问罪?如果我是害死许墨之的人,那你又算是什么?不管你是吕单还是苏戊辰还是易容苏都好,在我这,你跟我都是一样的,都是薄桓良的棋子。”
苏戊辰微微一愣,刚刚还是一副神色黯淡的样子,竟突然冲他笑了起来。郑昭容笑的自然洒脱,说的话也句句在理。是的,于情,郑昭容那时候帮着他从大理寺救出了他弟弟吕复,他本就欠她一个人情。于理,他瞒着郑昭容,掩盖了自己的身份,去到了王府。他更欠她一个说法。于情于理都是他理亏。“镖主,我……对不起……”苏戊辰一下就蔫了下来,他猛地跌落在地。郑昭容看了眼杨桂,杨桂下意识的低下了头。郑昭容道:“你说错什么了?道什么歉?”
说出去的话就像是泼出去水,苏戊辰也深知这个道理。苏戊辰不再开口,他只是摇了摇头,整个屋子再一次陷入了沉寂。“镖主……”郑昭容突然闻到了淡淡的木兰香,是暗影。但是与寻常不同的是,木兰香中添加着浓烈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