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范皊害怕的是数学课,数学老师叫廖中辉,是一位大学刚毕业的应届毕业生,被分配在他们学校教三年级的数学。在那一学年中,廖老师一度成为了范皊学生生涯中第一个噩梦的开始。有一种人,称之为神;有一种人,称之为魔;还有一种人,则称之为兽;廖中辉上课的时候,课堂中必须要安静,除了他自己讲话的声音和同学回答问题的声音任何一点别的声音都不许发出。有一次班上一个同学不小心移动了一下凳子他听见了被罚站了一堂课,为此上他的课,课堂上的气氛一度是紧张的,同学们都害怕被他点名。可他却很喜欢在他的课堂上叫同学站起来回答他提的问题。那个时候他们刚开始接触几何图形,廖中辉上课的时候经常会带着一把一米长的木尺在黑板上画着各种几何图形,等画完了他会点名问同学这是什么图形,并且告诉你其中一个角多少度,另一个角多少度,剩下的那个角多少度,回答出来的同学可以坐下,而回答不出来的同学他则会拿那把木尺使劲地抽打着他们,抽打完还要罚站一节课。教学的木尺经常会被他打断,换了一把又一把,遭到他毒打的也往往是那些成绩不及格的学生。有时候他打累了,会把木尺交给班上最调皮的那个男生张小冰,叫他来代替体罚同学,张小冰是一个高高壮壮的留级生,每次他一拿到那把长尺就会异常的兴奋,往往下手的时候都使出全身的力气,小脸憋的通红重重地打在同学的身上,冬天的时候还好,因为大家都穿的厚,倒也能忍住疼痛,而一到夏天,大家只穿短袖裙子,身上往往被打的到处都是一道道伤痕。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教务室主任从教室路过看见张小冰正拿木尺在体罚一个同学,他便在外面叫出了廖中辉,并教说了他一翻,说如果学生家长看见了孩子身上的伤痕叫学校如何给家长一个交待。回到教室里面的时候,他便叫张小冰停住了,并且叫罚站的同学都回到座位上坐下来听课。同学们都以为经教务主任的一翻教说,廖中辉多少都会有所收敛,而往往这又是范皊恶梦的开始。这一日,当廖中辉两手撑着讲桌,低着头报念着同学们的名字及分数的时候,他突然就停了下来,然后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教室的某一个角落,范皊惊恐地慌忙低下头,耳边响起廖中辉一字一句阴险地笑着念道:范皊,55分。范皊只觉得脑袋嗡地一响,别的什么声音都好像听不见了,她惶恐地看了老师一眼。这时全班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她身上,大家都似乎在等待着老师对她的审判,宣布着她的死刑。那些目光落在她身上火辣辣地,犹如万道金鞭抽打着她,她嗫嚅地慢慢起身离开课桌,走到讲台上小心翼翼地伸手去拿试卷。廖中辉突然一手拍住试卷,然后另一只手扶了扶眼镜,盯着她笑道:“你知道吗?这次你又垫底了,全班所有同学这次都及格了,就你这个拖油瓶拖住了大家的后腿,你有什么感想要和大家说吗?”
老师将她扶正面向全班同学,范皊将头低的都快到胸前,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她说不出话来,恨不得此刻地上裂开条缝来钻进去再也不出来。见她不说话,廖中辉似无奈,又摇了摇头,说道:“考了多少分就打自己多少个耳光。”
范皊惊恐地抬起头,看了老师一眼,随即又低了下去。“我叫你打自己耳光听到没有?”
他将目光瞪的直直的,似乎想要将她整个人刺穿。范皊就这样低着头,强忍着泪水,然后慢慢抬起双手,分别在自己左右两边的脸颊上扇了起来,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声音小声地开始数起来1、2、3.。。。。。。。“声音太小了,听不清楚,重新开始。”
廖中辉冷漠说道。啪嗒,眼泪滴落在地面上,很快就晕成了一个圈圈,她再次缓慢地抬起双手,将声音拔高了点:“1、2、3……”“我是说耳光的声音太小了,你听不懂吗?”
他突然走前来,抬起右手便往她左右两边的脸上连续地扇去,直扇到55下才停住,范皊只觉得两边的脸颊火烧火燎般的疼,此时一定肿得像个猪头一样,两行眼泪却是再次无声地落了下来。扇完耳光后廖中辉还不肯罢休,又命令道:“抬起头来,这样拿着你的试卷,在班上走一圈,让大家都看看你的成绩。”
他将试卷展开来在胸前比划。范皊死死地咬住嘴唇,木呐地学着他刚才的动作将试卷在胸前展开,然后抬腿,一步一步,慢慢地开始围绕着教室转圈,她觉得她此刻谁都不是,就像是一台机器人一样进行着上面发送下来的指令,而她只是简单地按指令完成操作而已。这不是我,我的魂魄已经走远,她告诉自己。当她走到张岱身边的时候,小小的男孩正和全班同学一样双手平平地放在课桌上,端坐在座位上,正用那好奇而又庆幸的目光看着她,她便又低下了头去,她的魂魄又飞了回来。她多希望自己是透明的,张岱此刻是看不见自己,自己此刻的样子一定是非常狼狈非常丑陋,她胡乱地想着,脚步慢慢地从他身旁走过,然而地上传来吧嗒吧嗒的声音,突然班上的一个同学惊叫起来:“老师,她流鼻血了。”
廖中辉赶紧走了过来,她的胸前已经被鼻血染花了一大片,他快步走上前来,将她的头往后抬了起来,叫旁边的学生起开,扶她坐了下来:“坐在这里仰住,不可以低下来。”
随即又匆忙走出了教室。范皊一直昂着头只感觉有一股温热的液体往喉咙里钻,令她非常不舒服,实在受不了她连忙低头往地上吐了一口痰却见满嘴吐的都是血,她吓了一大跳,呜咽地哭出了声,没哭多久耳边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你别哭了,老师又倒回来了。”
范皊仰着头,微微往旁边看了一眼,张岱两手平放地端坐在一旁边,一双乌黑清亮的眼睛正温和地看着她。她只觉自己羞得无地自容时,很快廖中辉又回到了教室里,他拿出纸巾将她的鼻血给堵住,又擦了擦她身上弄到的那些鼻血,将她慢慢地扶回自己的座位上坐下,范皊觉得喉咙又充满了那些难受的液体,她刚想要吐,廖中辉按住她的头道:“别乱动,吞到肚子里去。”
范皊不敢不听,慢慢将喉咙的血液给咽了进去,原来血的味道是湿热的,咸湿的。下了课的时候,老师见她不再流鼻血了,便叫她把纸巾从鼻孔里拿出来扔掉,又威胁她不可以将此事告诉家里人,如果被他知道了那么下次打的还更重。她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的小动物,唯唯诺诺地点了点头。午饭过后,灰蒙蒙的天空开始淅沥淅沥地下起了小雨,好不容易挨到放学时分,身后的黑板上“值日生”角落里却在下课铃响起之前,被老师添上了名字。她默默地看着老师一笔一划地写上她的名字,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被罚扫地了。随着下课铃声响起后,同学们背着书包,蜂拥地跑出教室,外面正在下着小雨,他们便在走㾿上排好队伍等待着老师送出校门过马路,一时之间,走㾿上闹哄哄的,直到队伍被送出去校门才安静下来。教室里只落下的那几个扫地的值日生倒显得教室异常安静,范皊孤零零地看着走㾿上的同伴们打着伞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入了雨幕中。“范皊,你快点扫,发什么呆呢,我们还要早点回家呢。”
别的值日生急切地催促道。范皊复低下头,默默地扫地,等她将她所要打扫的那组打扫完之后,其它的三名同学已经背起了书包,其中一名同学搂着另外两名同学,颐指气使地看着范皊道:“范皊,我们已经把我们要扫的那组打扫完了,就你速度最慢,你把讲台边上的位置打扫干净,等下再去倒一下垃圾吧,我们就先走了。”
教室讲台边上的角落里是放置扫把,垃圾斗之类的卫生用品。平时学生们有什么垃圾纸屑之类的课后都往角落的纸娄上扔,有些个别的调皮一点的干脆坐在座位上往那扔的到处都是,范皊将地面上零散的纸屑扫进垃圾斗里,每天的垃圾都很多,特别是今天,她看着纸娄里雪白的纸巾上面斑驳的血渍,心里不由的咯噔一跳。她倒是没想到居然流了那么多的鼻血。她默不作声地将垃圾斗里的垃圾全倒进娄里,提着垃圾娄往教室门外走去,今天的雨下的突然,她没有带到雨伞,虽然地面已经完全是湿湿漉漉的,好在只是下着蒙蒙细雨,只要速度快一点也不至于完全淋湿,范皊提着垃圾娄冲入细雨之中,不一会儿那小小的身影便在雨幕中模糊了身形,等回到教室的时候,虽说衣物没有完全淋湿,但外面风有点大,却冷的紧,她不禁打了个冷颤,稍微缓和过来地背起课桌里面的碎花布袋书包,就在关门之际,瞥见角落里的一张桌子没有摆放整齐又倒回去移好,这才放心地关门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