岭道子也不明白这句是什么意思,异衽咳了声,偏过头喝了口茶,“这屋里的都是人,我是与秋尽玄说过我是狐仙,可我是不是人您该一眼就看清楚了,只是我没想到,凡人,我以诚心待你,你却以这样歹心待我。我既说了我是重寒宫的少主,就不会是山上跑的妖形,若是有谁想在我这捉个妖回去历练历练,那对不起了,你敢动我一个人,我他日还你十倍。”
异衽发了狠,从袖中拉出某物一角,叫岭道子看了一眼就收了回去,直直盯着眼前树根木壶,“本少主向来不说笑话。”
岭道子先明白了,秋尽玄还有些莫名,岭道子尴尬笑两声,“原来少主误会了。”
“道长这是……?”
“谪楼主是正派人物,没做这样打算。我只是听说有重寒宫的人下来了好奇不过,没有什么捉妖不捉妖的事,大家同是修仙的道友,哪有我冒犯重寒宫一说,既然你带着神符,我也就不班门弄斧给你看我符印,误会了误会了,怪我没说清楚。”
秋尽玄明白过来,想想,又突然笑的大声,“原来重寒少主不怕江湖豪杰,单怕道长,难道还真是修成人的妖,难道我待会要是睡了,一觉醒来已成僵尸不成?我还没想出来原来该这样治你,你倒是提醒我了,哈哈。”
话说到这里就没法往下再聊,异衽不善伪装,也不知要给人圆场,她不怕道士捉妖,她与空泉成对,一人一妖,她的侍从八人,亦是两两成对一人一妖,此刻进屋侍候的都是从小长在重寒宫的人,她倒要知道就是来个庙里供的地仙,有什么借口与他大动干戈?况且她刚才给那道士看的是神符,是小朱雀山的山神,那道士要是识相就不会跟她纠缠。“你们要是在这处歇息待会晚饭了有人给你们送去,不歇息就请便罢。”
异衽站起身,“不论你带个道士来是什么目的,我已经不知道该怎么与你说,我是来报恩,我不害你,你难道听不懂我说话?你我就这种事情已经纠结了这么多日子,你难道不忙,难道没别的事了?”
秋尽玄被她咄咄逼人惹的有点急,但他还就笑笑,转头向岭道子,“所以道长知道为何我没向他提起你,我简直没法跟他说多,根本没办法沟通。”
又转头向异衽,“喂,小孩,你与百花教什么关系?”
“我与他们没关系。”
“少主暂且听我说一句,我来只为一句话,你可听你们宫主提过岭道子这么名?”
侍从拉开椅子,异衽身子稍离开桌角,“没听过。”
“那商君倾他……现在可好?”
异衽猛的扭回头,身后侍从也不甚明显的顿了一下,异衽咬着下唇,“宫主很好,多谢关心。”
“你不问我为什么知道?”
“我回去问她更好。”
异衽转身,“我不喜欢与你们这样真真假假的套话。”
便飘然而去。她走了屋里就更暗些,竟然没有一个人,秋尽玄哭笑不得,他当真没接触过这样的,算是个什么呢,异衽如果这样闯荡江湖,要不然就成了百花教那样,要不然就惹了谁,落得尸骨全无。想想他与有木期待的过高了,恐怕见了真人,说不了两句就要打起来。“果然是重寒宫的人。”
岭道子捻着胡子摇摇头,喝尽了杯里的东西,“还是这样不开窍。”
见秋尽玄没尝一口,又说楼主可以放心喝,他们要是拿这香拿这药害人可太奢侈了,看样子她真是心性不坏,遇到了果然是你缘分。两人就起身,互相让了让,秋尽玄有点不明白,“道长是突然叫我们看见她的船的,那她这阵算是好破还是不好破?”
“没什么好破不好破,只是碰巧我熟悉她的伎俩罢了,换别人不一定找的到,楼主是要留宿还是这就回去?”
“当然回去,不清不明的地方。”
两人笑了一阵出屋门,外面还蒙蒙亮没全黑,他们的船好好的拴在那,渔夫正抽着烟袋蹲里等着他们。“等等,你们等等。”
有个侍从追出来,“少主让问这位少侠一句,朝廷来的人,您呢是要保他还是要害他?”
秋尽玄顿一下,收了扇子,只做没听到,仍旧邀岭道子先上小船,侍从着急了,又赶几步问了一遍,秋尽玄背对着异衽的船,“好好人家朝廷来的,我害人家做什么?”
渔船捣了大船一下借力,“重寒少主要是对这事有见解,两日后我在朝凤楼设宴再详做商议。”
异衽这小孩,究竟是什么意思呢,这样打听他的事,居然还说以后再不见面,他越来越觉得,他会和这孩子纠缠不清的。今天街上可十分热闹,只因着午间时候有行浩浩荡荡的人抬着白轿突然出现在城里主轴街上,抬轿子的四个都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人,也只是把担子放在肩上,全然看不出用力的样子。白轿子出现的时候街上人正多,买卖吆喝的尽力,就有人先看见桥那边冒出个白色的边,一开始没人注意,等他们上到桥中间,街上就有许多人停下来看他们了。这算是个什么队伍呢?不像送葬却也不像正常人家出来的,三教九流竟没有一个属于他们的。凡人不知道江湖的事,更不知道他们出来是为了什么,他们像是见了什么不该见的东西,男人们往前靠着想看,女人们搂着孩子却只往后躲。抬轿子和随行的都没把这些看在眼里,仍旧稳稳下了桥,只往街里走开。江湖在何处?江湖就在普通人都看的到的市井寻常间。他们没出接口不知哪里拥出一队黑卦白裤人马,将碍事的摊子砸了好几个,堵了街的尽头。街上的人就嗡的乱了起来,他们知道,这是江湖来了。江湖是个奇妙的东西,你永远不知道他们是在哪里藏了这么多人,又是如何在这么短的时间找到他们想找的,往往你还不能明白到底是哪两派又闹了起来,他们已经打完了,不一定能就分出高下,但一定要有尸体。“重寒宫的你们站住!”
一个穿着孝服的女人骑着一匹挂红缨子的马自黑褂白裤后出现,右手横着一个缠了白布的硕大物件,“我以为重寒宫要当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哼,原来还敢出来。”
女人正是戚杏儿,她眼圈还是红的,但喊出的声儿一点也不弱,她要重寒宫的隔再远也能听到,这一次他们绝对不能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