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尽玄有时候也会别扭,但看看异衽那么可爱,又不像是有心机的样子,和她说上两句逗她玩一玩,比从前那样整日忙碌的生活更显充实。空泉不能明目张胆的待在他们俩旁边,天天化作鸟形像是要看着异衽一样。那天从街上收来的几个孩子什么也不会做,就被派去守门了,别说,有人在门口站着,就有人来问重寒宫现在是怎样,是真的要收凡人么,几个小孩子有说有笑倒也热闹,显得有些人气了。府里的粗活,比如给异衽看着熬药的火候一类,能教他们做的他们都抢着做,虽然秋尽玄总想问一句,你们现在还想待在重寒宫么,朝凤楼生活比这清闲多呢。有一两次异衽趁着秋尽玄不在,问空泉,赤带着那个岭道子去了别的地方了么?异衽疑心病好重,秋尽玄知道,异衽是觉得可能商君轻不回来是因为岭道子还在他们周围,但空泉说赤走了,应该是回重寒宫了呀。异衽点点头,伤寒也在三四天后好的差不多了。这期间商君轻一直没回来,于是越到后来,异衽越忧心忡忡。转眼那武林大会就要到了,秋尽玄再也没什么理由天天逗留颖府不回谪楼了,便收拾了衣物回去准备,异衽不想去,可秋尽玄自从那次见了秦末风,觉得有些事情实在躲不得,就算异衽没有躲的意思他这节骨眼上不去也遭人诟病,总不能让江湖把重寒宫和百花教联系在一起。异衽说除非秋尽玄给他买一车他没吃过玩过的玩意儿,不然他就不去,商君轻说好好好,这都好说,我先动身,我知道你们即刻能到,所以我们不必一道走。秋尽玄就是想知道,到底武林大会,他们要拿百花教怎样?武林大会江湖经历数年风雨,到如今已经颇具规模,许多规矩都已经定了下来,像这样众英雄豪杰的聚会,也成了江湖期待的幸事。武林大会前武林盟主都要带领各教派下山采买置办,大到每日行程安排,哪些帮派投住客栈哪些帮派住在厢房,小到宴会吃食,菜碟拜访位置,异常繁琐。这就是当家人的忙碌,有些门派向来来的早,能帮上忙就帮,有些是不到当天不来,谁与谁不合,谁是来寻事,座次安排是个大问题。今年有些不同,郭仓预留了好几个位置。灵山一派来的最早,天不亮就叩响了门,郭仓亲自下来迎接,因为后面有秦末风。戚家姑娘一见武林盟主便双腿跪倒,一言不发,秦末风看着郭仓,两厢无话。到谪楼来的时候,旗子已经从山上堡垒插到了山下,他捏着请帖在嘴边闻一下,回头跟剑洛说,“叫他们把咱们的旗子就插在那吧。”
然后信布登上台阶,台阶上站了数十个小童欢迎,早早看见了他,都喊见过谪楼主,到门口谪楼主碰见了其他几个相熟的门派,互相拱手招呼,递了请帖,进了院中。院中景象繁华更胜过外面,只见腾空了的偌大地方,摆着大大小小近百张桌子,人声鼎沸,刚从门口进来的秋尽玄由一个丫鬟引着往左边的桌子去,所以这是下了大工夫的,今日侍候的丫鬟小子们绝不寻常,想想,这么多的人这么多的位置,他们能一个不拉的全都记住,且安排好各门派头领的随从休息地方,提前要下多大的功课。秋尽玄看同桌的人,都是一些举足轻重的武林前辈,看来虽然秦末风挑他的错,他还是很得前辈的心,坐这桌也算有些面子了。秋尽玄落座前先问候各前辈,一一照顾到了才环顾四周,人多且杂,他没看见异衽。按说重寒宫来了该很显眼了,那一身的白,中间多这么一个人,怎么也该很显眼,要是没看见,那就是异衽还没来。秋尽玄来的已经算晚了,眼见就要关门,异衽还没来?那有木呢,百花教来了么?秋尽玄又怨起为什么给他安排这样一个位子,教他不能和别的小门派打探打探消息。“谪楼主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有个前辈正对着他,向他问话。秋尽玄先笑,笑的温文儒雅,抬头直视那前辈眼睛,“秋某最近惹了官司,花了好大功夫收拾谪楼,许多事没做。”
挨着他坐的那两个人他不熟,听他这样说,脸贴着脸窃窃私语。秋尽玄不在意,又有人问听说了你惹那官司,听说还和百花教有关?“怎么说呢。重寒宫不知哪里和北静小王爷认识的,接了镖要保一钦差大人,他们问秋某可有幸,秋某想保护别人,这不是好事,便答应了,小王爷那里一直都是重寒宫周旋,谁知道最后颖府跟百花教串通一气,买凶杀人呢,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做这生意了,算算那点钱还不够我置办东西呢。”
秋尽玄卖个乖,说的入情入理,问话的人点点头,也不知道是满意还是不满意。忽然人声静了一下,接着又爆出了更大的喧嚣,有人嚷嚷百花教,快看,是百花教。百花教就真的来了,有木今天靴子穿的好高,身后跟着他四个护法并上一个小女孩,由刚才引过秋尽玄的那个丫鬟引着,往左边走。秋尽玄就有种不大好的预感。果然,那丫鬟将有木一行引了过来,这桌子上还有两个空位,有木和秋尽玄隔着三个人,一声不响的坐下了。百花教……真的来了?他怎么会来?秋尽玄来不及讶异,只听一串鼓响,要关门了。那异衽呢,骗他了么!真是该来的没来,不该来的却来了,看这样子,有人非要用百花教和他秋尽玄说点什么了。郭仓一干人等站在高台子上,照例讲了许多话,诸如今日与各位英雄聚在一起一类,底下人得着空隙喊好,秋尽玄不开口,有木带着面具抱着剑更不说话,秋尽玄心里咯噔一下,有木看来也是做好准备的。难道今年武林大会,头一天就要见血么?同桌的前辈不看有木,秋尽玄也不好正眼看,就这么说了好长时间,秋尽玄回过神已经动筷子,几个人在互相推让了,秋尽玄忽然觉得恶心,这样的江湖,这样的朝廷,他到底算什么。替小王爷在这里卖命啊,他到底算个什么?百花教其实干他什么事呢,就连张悬墨也跟他没什么关系啊,他现在觉的好的,还不如在颖府看异衽跟他生气呢。“呦,快看!”
忽然一人喊了一声,那时郭仓还没从台子上下来,就觉得晴空万里,头上突然有片黑,抬头一开,一顶白轿子从众人头上飞过,四个抬轿子的浑身白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