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叶风华快速将画轴卷起,警惕看向房门。“小姐,是我。”
听着是平儿的声音,叶风华松了一口气,示意桃儿去开门。平儿几乎是跳着进来的,巴掌大的小脸充满怒气,“真是没想到小公子竟然冤枉小姐!”
桃儿将平儿拉进来,又仔细看了看院中,发现没有异样之后才将门关起。“小公子心性也不是这样的,定是这几日老是在西苑,被那两人给带坏的!”
平儿气的直咬牙,桃儿抵了抵她,才发现小姐脸色不太好,悻悻地闭上嘴。一月的暖阳从镂花纸窗洒进来,落在叶风华的肩头和发梢,她低着头,光圈衬着皮肤白皙。一半是光,一半是影,她坐在明暗光线的交际处,看起来悲伤却又平静。平儿自知说错了话,挪动绣着香草的绣鞋慢慢上前,“小姐,小公子他还是向着你的,只是一时糊涂被人利用了……”叶风华摩挲着手中茶杯,兀自说着,“你去做些吃食给他送去,他还小,捱不得饿。”
借着白光,她能清晰地看清楚天青色茶杯上缠枝莲花的纹理,可是有什么办法也能让她看透童儿的心?平儿弱弱应着,一步三回头地望着小姐闷沉的样子无声叹息走了出去。桃儿见着也要跟着出去,却被叫下。“桃儿,你过来。”
桃儿踌躇上前,见着小姐眉间淡淡的忧伤,只是乖巧地低下头等待吩咐。叶风华打量着桃儿,长得有些圆润,看起来十分的灵动。她记得,桃儿还是娘亲在时收进来放在她身边做个二等丫头,平日里也不怎么爱说话,处事倒是稳重。念此,眉眼都变得柔和了些,伸手拉住桃儿的手,不似脸上那么圆润,倒有些消瘦。“桃儿,今天的事情多谢你。只是,你是怎么知道童儿会闹这一出?还有,这隐藏的法子又是谁教你的?”
桃儿的手被握着,拘谨的手心里直溢汗。“是小姐不在时,二小姐前来找小公子,我无意中听见他们二人的谈话,像是在说什么画,便留了一个心眼。”
后又见着小公子溜进小姐房间找到画轴,我担心会对小姐不利所以就想了这个法子。这个法子是夫人在世时教的,夫人教我们很多东西,就是防止旁人生了什么坏心思会加害小姐。叶风华心头一酸,眼圈泛了红。娘亲自始至终都护着他们,生怕旁人害了他们姐弟,可是这一次,差点将她推下深渊的却是她这个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旁人害她诽她毁她,她可以全力还击。可是童儿,她又该怎么办?此时西苑,叶潇潇拂手又将整套内插着时鲜花卉并茗碗推翻在地,清脆一声,碎片四溅。柳轻轻端着茶杯动作微顿,扫了眼地上的碎片,都是些过时的玩意,碎了也就碎了。“我就知道叶童生不会全心全意为我们所用,果然今天拿了一个假画轴来敷衍我们!娘,我们这分明就是被人给耍了!”
想起叶风华眼底的蔑视,叶潇潇愤恨拎着裙子跺了跺地。“同为叶家女儿,凭什么她就像天山上雪莲高不可攀,而我就跟淤泥里的莲花似的任人践踏!”
“住口。”
柳轻轻放下茶杯,面色温怒。“女子最忌讳的就是自我轻贱,你若自己都看不起自己还指望谁来将你捧着?”
叶潇潇原本就愤懑又被这么一训斥,用力地坐到椅子上又狠狠地踹翻脚下红木雕刻山水的脚踏,以此来发泄心中的不满。柳轻轻原也不是真的想训斥,现下见着叶潇潇委屈满满的样子,打心眼里的疼。“潇潇,不是为娘要训斥你,而是为娘想要你知道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你有足够的耐心,和过人的谋略,就算那小蹄子是天山上的雪莲又如何,照样让她枯枝残叶开不起来!”
叶潇潇懵懂的望着娘亲,明媚的阳光洒在娘亲藤黄外裳金纱上,像是点坠了无数个细小的耀石。发髻上簪着衔珠发钗,将整个人衬的明艳而端庄,眼底蕴藏的那抹狠色让她心底微颤却又莫名的兴奋。“娘,你可是有办法了?”
柳轻轻染着胭脂的朱唇微扬,拂了拂茶杯中的茶叶。“夫人,小翠来了。”
柳轻轻点头示意,侍女转身出去没多久就进来一个瘦瘦弱弱的小丫头。叶潇潇看了嘴角噙着一抹笑,“娘,你可真有法子,连叶风华院中的人都能收买过来。”
柳轻轻笑而不语,目光瞥向小翠时正了正脸色,“说吧,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小翠低着头揪紧衣角,单薄的双肩微微颤抖,说起话来声音也打颤。“好好像是小公子偷画的时候被桃儿发现了,桃儿就换了画,还有方才平儿做了糕点给小公子送去了,听说是大小姐吩咐的。”
“果真是桃儿那个死贱婢!”
叶潇潇气的揉着绣帕,绣着花卉的帕子被揉的不成样子。“行了,你退下吧。”
柳轻轻吹着水面上漂浮的茶叶,神色平静看不出情绪,“我已经请郎中去瞧了你父亲,没什么大碍,好生养着就行。”
“谢夫人。”
小翠不停叩首,眼泪氤氲,踉跄退了出去。叶潇潇拎着裙子哒哒跑到柳轻轻面前,眼中敬佩神色不言而露,“娘,原来你早就有安排,怎么不告诉我?我们下面怎么做?我一定要让叶风华好好的吃一吃苦头!”
柳轻轻瞧着女儿眉宇间的怒意,抬手就将茶杯塞了过去,“先去小厨房做些膳食给叶童生送去,只有捏住了叶童生这枚棋子,才能彻底地捏住了叶风华的软肋。”
叶潇潇笑的越发明媚,“女儿明白了,女儿这就去!”
望着女儿轻快跑出去的身影,柳轻轻理了理纯青绣着青竹的帕子,精致的朱唇微微扬起,姿态高贵典雅。叶风华,来日方长,你挡了我们的路,可就别怪我们心狠!翌日清晨。叶风华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给惊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