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真是晦气!”
“主儿息怒,钦天监说,这‘三’古时便就是祥瑞之数,多少帝王都是排行老三。主儿,这可是好预兆啊,比那个不吉利的‘二’好啊。”
合心将汤碗放下,端来甜枣。洛秋捏起一颗放进嘴里,不知道是在品尝甜枣还是在琢磨合心的那一番话,只是须臾那双美眸忽然亮了起来,嘴角微扬,让本来有些惨白的脸上增添了些光彩,“本宫的儿子,自是帝王命!”
养心殿死寂沉沉,大内官每走一步都如同千斤重,额头上,身上的冷汗一直冒个不停。此时此刻他是最不敢出现在皇上面前的人,因为他教出了个不忠不义的徒弟来,隐瞒皇后娘娘生产的情况,还敢谎报,蒸刑剥皮纵然残忍,可是那也是他自找的。险些就要殃及他这个师父,他都觉得刑法都是轻的。大内官心里啐了一口,想起蒸刑过后被狗吃了的徒弟,心里面一阵一阵的犯恶心。强忍着这股恶心劲,他走进暖阁。虽然是白日,可是外面是倾盆大雨,乌云满天,里面是窗户紧闭,灯烛微点,有光也是昏暗的。以至于,在这样昏暗的场景下他只能看到男人的轮廓。坐在地上,依靠着柜子,手里面握住酒壶,四周有着数不清的酒壶,都是这三天的战果。男人脸上阴沉沉的,不知道是受环境的影响,还是本身自己的神色。可是不管哪一种,大内官此时的两条腿都在发抖,要不是外面有袍子挡着,此刻已经能够清晰都看到他发抖的两条腿。在昏沉沉的光下,大内官还是走了过去,每一步都伴着冷汗,带着心惊,无数恐惧侵蚀他头皮的每一寸皮肤,那股子麻意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经历第二次。“皇、皇上……皇后娘娘醒了,可是又哭晕了过去……”哐当!是酒壶落地的声音。“阿华,阿华……”南蛮羽司黯然的眼睛有了点焦点,连滚带爬地起身就往外跑。“皇上,伞——”一场雨下起来没完没了,豆点般大的雨珠像是要将这寂寥的皇城的砸个窟窿,砸出个千疮百孔。慕容葛从殿中走出,拎着箱子,站在廊下,风雨斜斜打湿他的后衫也全然不在意。帘子挑开,平儿轻手轻脚将帘子放下,转身朝着慕容葛福身,“慕容太医,娘娘她究竟如何了?”
慕容葛眼睛里啐着点点星光,此刻暗淡的让人心疼,“悲伤过重,元气大伤,娘娘必须要好生静养,不能再大喜大悲,否则、”‘否则’二字出口,震惊恐慌了的不光是平儿,慕容葛自己也震惊恐慌了一下,很快眼神变得坚定,神色变得凝重,像是在说着庄重的誓言一般,“不!我绝不会让娘娘有事!”
哪怕拼尽他所有,哪怕他翻山越岭寻遍灵药,他也要护她周全。平儿眼中含泪,垂眸福身,说话时已哽咽,“多谢慕容太医。”
“皇上,小心地滑——”尖锐的声音在雨天总是显得特别的突兀,就跟刀刃在地上拖行,刺耳到令人皱眉。平儿望着跑过来的男人,挺了挺背,站在门口,脸冷的像个冰块。慕容葛的表情也没有好到哪里,甚至连个眼神都不愿给跑过来的男人,可是他还是抬高一只手臂拦住了男人的路。因为,他不允许他再进去打扰她。南蛮羽司被慕容葛拦住,慕容葛身后是挡在门口的平儿,两个人拦着,让他连门都看不完整。“放肆!”
三日来的酗酒让南蛮羽司的嗓子已经不堪重负,变得沙哑低沉,跟被乌云布满的天一样令人感到压抑。说出来的话,竟然连一点架势都没有。追过来的大内官见此场景,默默地收了伞,退站在廊下边缘,风雨很大,大到压着他的脑袋都抬不起来。“让我进去……”南蛮羽司往前一步,就被慕容葛拦了回去。慕容葛半步不退,盯着眼前狼狈的男人,“她睡了,你要是真的为她好,就别来打扰她。”
南蛮羽司死寂的心突然冒出一点火星,瞪着眼睛看向慕容葛,嘴巴刚张,就听平儿清冷道,“皇上还是请回吧,景仁宫不是承乾宫,您可千万别走错了地方,守错了人。”
原本就风雨加交,忽然来的一盆凉水终于将那点冒出来的火星扑的只剩下苟延残喘的黑烟。南蛮羽司低着头,难受的说不出话,他想解释却明白解释的苍白,“告、告诉她……我来过……还有……对不起,我错了……”“一句错了能换回什么?”
平儿盯着走进雨里男人的背影,怒声赫赫,“一句错了什么都换回不了!您是皇上,您是天子,您高高在上,可是皇上啊,天子啊,高高在上的您可还记得那些年的情意?那些年羽公子对我们小姐的情意?!如今这情意,就像是这倾盆的大雨,积沉的污水,您能让这雨水倒流,让这污水再次回归天上的纯净?终究,都是一去不复还,黄粱一梦,那就请皇上,别让您的贵足再践踏了这好不容易被雨水冲净的宫门!”
南蛮羽司似疯了般地跑出去,大内官紧跟上去,一声声急切的呼唤远去了。风雨之中,只能看见朱红的宫门一遍遍被雨水冲刷。平儿赫声坚定,“关宫门!”
沉重的宫门在慕容葛的身后重重关上,风雨再大,不动分毫。从今以后,他不会再将她交到任何人手中,他要亲自护着她!只要她愿意,他可以抛弃所有,对抗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