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叶。”
燕翎追了两步就被叶风华的剑给逼停，虽然剑未出鞘，但是那股子肃杀之气迸然而发。“翎公子，我们本不是一路人，同意你留下来并不代表可以得寸进尺。”
话音落，叶风华收剑朝着房间走去。“不是一路人。”
燕翎心下冷笑，“好一个不是一路人，确实，他们不该是一路人！”
燕翎抱着木盆转身，黑夜下，院门边站着一个人，身影如鬼魅，周身散发着戾气。燕翎冷嗤一声，手一松冲了过去，木盆落地发出哐当响，里面的东西掉的七零八落。大燕，宫城。长灯夜下，蒙蒙的细雨砸在琉璃金瓦上，乌沉沉的四周都透着一股消沉。守夜的太监正在打哈气，眼缝中晃过一个身影惊得他一下子清醒，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时连眼角勾带着泪珠都来不及擦，赶紧迎了过去。“奴才给三殿下请安，这么晚，殿下怎么来了？”
燕珏淡淡地瞥了太监一眼，虽然很快就收了回来，但是被瞥的太监还是觉得身子陡然寒了一下，仿佛四周的冰点不是砸琉璃金瓦上，而是砸在她的身上，正当他胡思乱想时，就听三殿下回答了刚刚他的问题。“万空道长制好了药，本殿将药送过来。”
“殿下有心了。”
太监说着就伸出手想要接下药盒，却陡然间察觉落到身上的目光如同针芒，手一抖赶紧放下侧身，将那句‘交由奴才’那句话狠狠咽下，“殿下仁孝，皇上知道必然会龙心大悦。”
燕珏收回目光，淡淡“嗯”了一声，迈步朝着大殿走去。殿门被推开又吱呀一声被关上，太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微微掀开袍子，看了眼发软的双腿。自从太子殿下被废黜之后，三殿下的脾性可是越来越充满戾气了。燕珏走进暖阁，皇帝正在小憩，手边方桌上还摆着打开的折子，上面的小字写的端正，燕珏只是扫了眼就收回目光，望着阖眼小憩的皇帝。“儿臣给父皇请安。”
皇帝闻声微微掀开眼皮，看清楚来人是谁之后又将那眼缝合上，声音淡淡，“这个时辰，你怎么过来了？”
没有得到起身的旨意，燕珏只能好生跪着，从袖中掏出两个药盒，“万空道长制好了药。”
皇帝微皱的眉头松动了些，睁开眼睛慢慢起身，看了眼燕珏手中的药盒，“倒是难为你还亲自跑一趟，起来吧。”
“谢父皇。”
燕珏起身，捧着药盒上前，“作为人子，膝下尽孝是本分。”
顿了顿，燕珏话音有些吞吐，“父皇的头疾可好些了？”
皇帝望着燕珏发红的眼圈，被那真挚的眼神打动，自废太子的事情发生之后，他是真的认知到了什么叫做‘天家无父子’这句话的涵义。本以为自己可以冷心冷血下去，但是如今看到自己的儿子如此真切的担忧关怀自己，心里竟然还是忍不住的暖了起来。是啊，这是他的儿子啊，血浓于水。“好多了。”
皇帝的语气缓和下来，伸手将药盒接下，“坐吧。”
燕珏颔首，恭敬坐下，敏锐察觉出皇帝的变化，垂眸刹那眼中划过一丝精光。皇帝正摆弄着药盒，自是没有注意到燕珏微妙的情绪变化，“这药，怎么多了一盒？”
燕珏看了眼道，“回父皇，还有一盒是给、给、”燕珏‘给’半天也说不出个其所然，倒是皇帝很快明白，冷冷地扫了一眼药盒，“万空倒是体贴，人都走了，还记着呢。”
燕珏闻言起身慌忙跪下，“父皇恕罪，这件事情不怪万空道长，是儿臣、是儿臣求道长所制作。”
皇帝目光冷了冷，捏起一颗药丸打量着，“哦，为何？”
“回父皇，大哥自幼身体就不好，一直靠着吃药才能调养身体，如今虽然被废送往东陵，但还是大燕的大皇子，儿臣的兄长，异国他乡的滋味已经够难受，儿臣只愿大哥的身体能够安康，所以、所以这才自作主张求道长制药。”
这一番话燕珏早就思量好了，说出来时连惶恐的分寸都掌握的极好，展现出来的就是一副关怀兄长却又畏惧父严的懦弱形象。“而、而且，大哥是代表大燕前去东陵，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怕、怕不利于大燕与东陵的关系……儿臣、儿臣知错……”皇帝眯着眼，犀利盯着燕珏，指尖有意无意地叩叩桌子，“罢了，难为你有这一片赤子之心，起来吧。”
“谢父皇。”
燕珏起身，这下倒没有坐着只是恭顺地站在一旁。皇帝把玩着药盒，目光微沉，“你既然已经得了药盒，为什么不暗中送过去，还要拿到朕的面前来？难道，你就不怕朕怪罪你吗？”
燕珏怯怯，“儿臣想着……大哥困于他国，如果能得到以父皇名义送去的药丸，心中会有慰藉，不至于自暴自弃……”皇帝冷哼一声，“你倒是个细心的，难为你能为那个人想的这么周到。”
皇帝望着手中的药盒，眉头微皱，抬手将药盒扔给燕珏，“罢了，就以你的意思去办吧。”
说着，按了按眉心。燕珏接住药盒，神色间露出喜意，“是，儿臣代大哥谢父皇隆恩！”
皇帝淡淡“嗯”了声，手撑在眉头上，双眸阖起，意思很明显。“儿臣告退。”
燕珏起身缓缓退出去，出了殿门，一股湿润的凉风扑面而来，从雨中缓慢过来的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披着玄色披风，步步稳重，走上台阶，朝着他走来，眼看着他就要直接越过自己走进大殿，燕珏冷冷一笑，“五弟如今见了我真是越发冷淡了呢。”
燕忱脚步微顿，与燕珏不过就是一个擦肩，“道不同不相为谋，三哥做的好事，属我不敢苟同。”
燕珏目光沉了沉，余光里的身影一闪而过，身后传来开关殿门的声音，燕珏捏了捏手中的药盒，心下冷笑，“好一个小五，迟早有一天有他哭的求饶的时候！”
雨还在下着，空中还是黏着着的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