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这一番说辞,要是按照钱氏的说法那就是活脱脱的一个负心汉,抛弃糟糠之妻,护着外室。赵一德像是累了,点点头眯了眯眼睛换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又接着嗑瓜子,一旁的师爷还十分贴心地放下手中的笔,给忙着嗑瓜子的赵一德添了杯茶。叶风华,“……”当真是她见过的最和谐的一个衙堂了。当故事继续讲下去的时候,叶风华觉得这个时候确实是很需要一把瓜子和一杯茶。上面那个故事是钱氏的视角,下面这个故事就是李大的视角。原来他和赵氏并不是原配夫妻,赵氏是他的继室,他的原配夫人早年间生病病逝,后来经人说媒才娶了哑巴赵氏。没错,赵氏是哑巴,所以一直才没有说话。这一点,叶风华听到时也小小地吃惊了一下,不由得想到了一个人,然后被她狠狠地屏弃掉。李大又接着讲,赵氏虽然是个哑巴,但好在为人生性温柔贤淑,夫妻两个关系也相敬如宾,唯一有说遗憾的话,那就是没有子嗣。但是李大并不在意这些,因为他之前的原配就是因为产子才落下的病根,结果孩子也没有保住,大人也病了两月之后撒手人寰。以至于,他对这件事情都留下了阴影。突然间觉得赵氏不生孩子也挺好,只要他们夫妻两个和和睦睦能够携手到老就好。这一天还是跟往常一样,不过就听说村里有人成亲,加了个外村的人,他就带着赵氏出来看看热闹,没想到一个热闹竟然将他自己给看了进去。莫名其妙冲出来一个妇人把他打了不说,还打他夫人赵氏,这他能忍?自然忍不了!虽然说打女人的男人让人看不起,但是看着媳妇被别人打的男人更让人看不起,所以他抬手就抡了钱氏一巴掌。结果,就被带到了公堂上来。“大人,草民真的不认识她!草民只有一个夫人,那就是赵氏,还请大人明鉴,还草民一个公道清白!”
“呸!”
赵一德还没说话……虽然说了跟没说一样,就被钱氏一声强有力的‘呸’给抢了话头。“你个负心的汉子,天杀的贼人,我跟你过了十几年,你竟然为了一个小狐狸精说翻脸就翻脸,说不认识我就不认识我,你究竟有没有良心?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
钱氏一边吼一边拽着李大的衣襟使劲晃着,可怜李大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被钱氏晃的跟不倒翁似的,一旁的赵氏像是被打怕了一样,缩着脖子怯怯地望着,眼圈里的泪水不停地在打转。终于李大发怒了,一把将钱氏推开,破口大骂,“你个妇人好生不知廉耻!我何时与你成亲?又何时与你生活了十几年,你究竟是从哪里跑出来的疯子,竟然如此污蔑我,挑拨我们夫妻之间的关系!”
赵一德像是被李大突然爆发的样子吓了一跳,连放进嘴里的瓜子都忘了磕,然后就吐了出来,吐出来之后才意识到,望着还没有开苞的瓜子心里惋惜了一声,接着又往嘴里塞着瓜子。“天老爷啊,这日子没法过了,你个天杀的,我今天就死给你看——”钱氏说着就要撞柱子。叶风华本以为衙役会去拉,没想到一个个衙役跟摆设似的,像是根本就没有看到要撞柱子的钱氏。叶风华心里道了一声冷血,又道了一声怪异,刚想上前拉住钱氏,就见钱氏在撞倒柱子的刹那抱住柱子就嚎啕大哭起来,那模样可真的一点都不像是要撞柱自尽的模样。叶风华嘴角抽抽,除了冷血、怪异之后又给了一个评价——怪人,这茯苓县的人一个比一个怪!赵一德喝了口茶,叶风华都怀疑那口茶赵一德究竟有没有咽下去就说话了,“将那个……人……带上来。”
说完,赵一德悠哉悠哉,这次不磕瓜子了,这次改成剥花生,一个一个两拇指一按,脆脆的花生壳子被捏碎的声音充满着公堂。叶风华扶额,叶风华嘴角抽抽,叶风华表示真的很想揍人。这赵一德是属仓鼠的吗?!正在叶风华忍着想揍人冲动的时候,得到指令的衙役已经将赵一德嘴里面那个含糊不清的人带了上来。是水苣村和长福村的村长。叶风华对两个村长倒没有多大兴趣,有兴趣的是赵一德和衙役、师爷之间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神奇组合,就那样的话他们都是怎么听懂的?难不成,这其中还有除了东陵语言之外的语言系统吗?!“村长,村长你可得好好看看这个负心汉,这个天杀的竟然说不认识我,他竟然说不认识我,可怜我跟他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可是他却说不认识我……”钱氏见到水苣村的村长就像是见到了亲人,扑倒水苣村的村长面前扯着他的衣角就哭着,哭到伤心处时还十分不客气的扯着衣角擦着鼻涕眼泪。叶风华眼睁睁地见着那个水苣村村长的脸黑的跟锅底似的,嘴角抽的不停,像是在不停地深呼吸。“钱氏,公堂之上,不得这般无礼。”
钱氏听了村长的训,扯着衣角坐在地上拍地就嚎,“真是没天理了,这日子究竟还要怎么样活下去,一个两个的都不为我做主,难道我就是个被抛弃的命?这世上我还有什么活头,倒不如死了算了,死了算了……”哭着嚎着,钱氏又滚爬去抱住柱子,一副你们再不管我我就真的死给你们看的架势!李大见此也不甘示弱,看向长福村的村长急道,“村长,你是看着我长大的,我娶赵氏的时候您还来喝过喜酒当过证婚人呢,您可一定要给我做主啊!您快跟大人说清楚,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
长福村村长已经是花甲之年,眯着眼探着头竖着耳朵,然后十分坚定地点点头,还拄着拐杖上前拍拍李大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宽慰,“你放心,你家门锁好了,不用担心,我们村没有贼,没有……”